玉茗拆了信, 那上面署名乃是太華公主,說的事卻是與另一人有關。太華說她這些日子身體不豫出不了宮, 有一件事卻要麻煩她幫忙,只是此事不宜聲張,還請她去宮中一敘。
她合上信,覺得太華公主此舉有些奇怪,既然不能讓內侍傳話, 連在信中都不能提及, 怕是什麼不能為外人道的話, 只是,她們之間,又有什麼怕讓人知道的呢?
盡管這樣想著, 她第二日還是進了宮。太華公主果然臥病在床, 見到她來了,也沒什麼精神。玉茗見了忙問:“怎得這兩天未見便病倒了, 可曾請太醫來瞧過?”
太華搖了搖頭說:“我這本就是孃胎裡帶出來的病,每年都要犯上那麼一回, 只是前些日子著了涼, 今年提早了些罷了,吃上幾服藥便好了, 不妨事。”
玉茗見她病懨懨的, 勸她好好修養,又問道:“你信中說得含糊,不知是什麼事要我幫忙?”
太華揮手屏退左右, 讓她坐到床邊,這才悄聲說:“這件事不是我求你幫忙,而是貴妃。”
一聽她這麼說,玉茗便更奇怪了,只聽她繼續說道:“那一日你走後,貴妃對我說起,她當年在壽王府時曾丟了一樣貴重物品,遍尋不著,後來進宮匆忙忘了此事,待想起來時,礙於身份尷尬,又不能派了人去壽王府取,這才想拜託你幫忙。”
玉茗問道:“是何物?”
“乃是一把玉梳。”
她聽了啞然失笑:“我還以為是什麼稀罕物,原來是一把梳子,貴妃在宮中極為受寵,她要什麼聖人都會找人尋來,為何對一把玉梳念念不忘?”
太華搖搖頭,輕咳兩聲說:“這玉梳乃是她母親留下來的遺物,雖不稀罕,卻是先人所留,意義尤為不同。若不是因這中間隔了許多事,自然不會這麼麻煩,偏偏又怕父皇知道。”
“你也知當年這樁事雖然宮內表面上不提,卻是人盡皆知的不可言說之事,若是父皇知道貴妃與壽王府有來往,就怕他會懷疑她與十八哥舊情難了,不僅與她無益,對壽王府怕也是一場災難,所以我才想出這個法子來。”
玉茗聽了,覺得她說的甚有道理,便點了點頭說:“我明白了,既然如此,我便回去找一找,只是王府看著不大,卻也不小,不知當年丟在了何處?”
太華說:“貴妃只說那梳子她放在梳妝臺上,極少拿出來,不知哪天便不見了,待進了宮遍尋不著,想必不是丟在了外面,這件事倒也不急於一時,還請嫂子記下,若有一日翻出來送進宮便是。”
玉茗應下,又跟她說了一句話便告辭。她並沒有回韋府,而是先回了壽王府。一回去,便招了府中管事的來,問起當年貴妃在府中時住在何處。
那管事的先是一驚,不知她為何突然問起這忌諱之事,後來聽她說乃是要收拾那間屋子,這才想了想答道:“當年那位貴人乃是住在西院,離開王府後,因府中一直沒得到訊息,也不知那廂房該怎麼處置,所以沒有動過。王妃您入府以後,小官也未來及請示。”
玉茗心中有數,讓他帶著自己去那裡看看。管事的帶著她來到西院,往裡一指說:“就是這裡。”
她走進院中,看那花壇早已野草叢生。想起剛進王府有一次路過這,問起李瑁這裡是什麼地方,那時他說乃是廢棄不用的一間院落,還問她覺得應該怎樣佈置才好。當時她沒有多想,只說慢慢考慮,沒想到這便是曾經楊玉環住過的地方。
她讓管事的先退下,自己獨自一人輕輕推門而入。只見這是三間合一的套房,極為寬敞,中間是廳堂,兩邊是臥房和書房,如此看來,李瑁說當年與楊玉環分室而居倒是實言。
那書房裡擺了許多書,她隨手去了一本,卻發現是樂譜,旁邊有一張臺子,看規格應是曾經放古琴的地方,只是,人已去,琴亦不在,臺子上因久未打掃,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她轉身去了臥房,這裡的佈置仍是當年楊玉環在的時候模樣,只是跟其他地方一樣,都落上了灰塵,好像沒有人住過一樣。她嘆了口氣,看到床邊的梳妝臺,慢慢走了過去。
輕輕開啟梳妝盒,裡面零散的放著幾件不值錢的首飾,想必當年楊玉環匆忙進宮,不便多帶細軟,只挑走了值錢物品,而如今她身份顯赫,再也用不上這些。
她隨手撥了一下裡面的首飾,卻聽到叮當一聲,似乎有什麼掉落的聲音,於是開啟首飾盒仔細去看,原來那雙層盒子中間的隔板有一處縫隙,方才她不小心碰到一根簪子,恰好讓它掉落在縫隙裡,若不是聽到聲響,定不會發現少了這件首飾。
她心中一動,將那首飾盒中間的隔板拆了開,果然在另一端發現了卡在那裡的一支玉梳。想來是楊玉環不小心將其掉落在夾縫中才遍尋不到吧。
她看了看那玉梳,取出隨身帕子小心包好,又將首飾盒回歸原位,這才走出廂房。待一出西院,便招了管事的來,將那小心包好的玉梳交給他,讓他派個放心的人送進宮中,只說是太華公主不小心落在王府中的物品。
辦完這件事,她這才放下心來,又乘車回了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