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佳渡開了雨刮,視線變差,安全起見她想減速慢行,開了轉向燈往慢行道靠,誰料旁邊岔路口突然躥出一輛三輪車,後視鏡內兩車之間相差無幾的距離使得她頓時驚出一身冷汗,可原本的車道後面已經駛來一輛沒有絲毫減速痕跡的大貨車,改道回去的下場只會是變成一灘肉泥,況且沒有時間供她改道了。
人在情急之下非常容易喪失一切思考的能力,陳佳渡也不例外,最後的理智用於提醒安淑芝注意,隨即用力握緊方向盤,沒有踩剎車,因為一旦減速的話不可避免會將三輪車撞翻,自己也會栽進溝渠,落得兩敗俱傷,最終車輛擦著三輪車一頭沖進了旁邊放完水的稻田。
“呲——”
一陣暈眩,盡管陳佳渡已經竭力把控方向,但在貫性作用下,車子在冰淩淩的水田上留下幾道深深的蜿蜒印子,眼看控制不住要側翻,幸運的是車胎被泥濘的濕土卡住。
平靜下來後,母女倆心有餘悸靠在座位上,一時半會兒根本回不過神。
後方的三輪車司機也被嚇傻了,一側車軲轆卡進溝渠裡都沒有反應,依舊呆呆坐在那裡。
路過的大車司機看到這裡發生車禍,開了雙閃停在路邊,拿出兩個三角架警示器放在出事地後方三十米處,好心提醒三輪司機不要坐在車裡,天氣不好這裡處於大車盲區很危險,容易造成二次事故。
接著又跑到田裡檢視母女倆情況,確認人身安全後立即幫忙撥打交通事故電話說明情況。
陳佳渡手腳冰涼,整個人處於高度緊張後的神經癱瘓中,安淑芝連續叫了她好幾聲都沒有反應,手依舊抓死方向盤不肯鬆手,如同攥緊救命稻草。
她從拿到駕照之後從來沒有遭遇這麼驚險的情況過,平時最多就是車身被剮蹭,但這次是真的和死神擦肩而過,砰砰直跳的心髒像是要沖出來,即便過去五分鐘,依舊不願偃旗息鼓。
大車司機打完電話,看到車內的一幕,嘆了口氣,說:“還好你是往田裡沖的,要是往改回旁邊車道,就沒這麼幸運了。”
“我上次跑長途看到喲,一個男的被貨車直接壓扁了,讓人家交警和醫護人員好不容易從地上鏟起來的,嘖嘖嘖,真是,欸——”
“人這東西就像個熟透軟爛的水果,一撞就爛掉了,破皮流汁,一塌糊塗啊。”
緩了一陣,陳佳渡開啟車門下去,落在地上的腳步虛浮無力,跟踩進棉花堆沒啥兩樣,一手的汗,冰冷粘膩。落在眼中,車輛右側的前門到後門處劃了一道很長很深的痕跡,底盤也都是大大小小的剮擦,沾滿了泥土和草屑,兩個軲轆陷進濕軟的田地,以至於車身是傾斜的。
車子是開不了了,安淑芝撥了保險報案電話,擔憂地看著女兒的反應。
需要等待交警來處理現場後再將車送去修配廠定損,安淑芝打完電話又給賀江發過去訊息,他也是今天回去,讓他來接兩人是最好的選擇,否則的話以目前兩人的心態肯定無法繼續開車了。
她們沒打算追責三輪司機,不過對方被趕到的交警狠狠訓斥了一通,一聲不敢吭。
大車司機情況轉好就要離開,安淑芝想要轉他一筆錢感謝幫助,被他揮揮手瀟灑拒絕了。
“舉手之勞而已,出門在外互幫互助是應該的。”
“謝謝。”
賀江趕到已經是半個小時之後,安淑芝正在跟保險公司闡述事故發生的詳細經過。
陳佳渡站在她身邊,手上抱著同樣被嚇壞的豆佶,仔細看她整個人都在輕微發抖。
賀江的心髒像被一隻手攥起,下車的時候一個趔趄差點摔倒,三步並兩步上前。
無人知曉他得知兩人出車禍時的心情,是空白的,心下轟然一聲,什麼也聽不到,也什麼都看不見了。
要是她真的出事了他怎麼辦?他該怎麼面對?這個不敢深想的念頭一路上都盤踞在賀江的腦海之中,經久不散。
他只知曉,他無力承擔這個後果。
安淑芝闡述完過程,剩下就交給拖車公司處理。
賀江帶著兩人上車,明明車內溫暖如春的溫度,陳佳渡卻彷彿毫無知覺,任由安淑芝將她攬在懷裡,輕輕拍撫背脊以表安慰。
賀江一直看著後視鏡,他有很多疑問積攢著,但也知道現在不適合問出口,讓她先好好緩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