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奕一路跟著常樂公公來到了乾清殿,宮裡處處都是燈火通明,乾清宮更是熱鬧,這門外就站立著不少的官員,周圍的氣氛格外的壓抑,大家夥兒更是大氣不敢喘,一個個杵在那裡,偶爾有兩個說話的,也是湊在耳朵邊低語。
姝奕一路從他們中間走過,停在了臺階下,常樂公公帶著人先一步推開殿門,和陛下回稟了一聲,沒一會兒他推開門,側立在門邊,“傳,翰林院編修江林木之妻覲見~”
姝奕抱著小小的匣子,一路低著頭走入殿內,她已經顧不得這殿裡烏泱泱的人,哪一個是江林木了,她按照宮規一路走到禦座之前,垂著頭跪下去行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吧,聽聞你手裡有通州知縣殺人的證據?”
姝奕站起身,卻仍舊低垂著腦袋,“回稟陛下,確有此事,如今的姝騫本名姝旺祖,曾是前朝二十三年的舉人,後因屢屢落榜未曾有幸為陛下效力,直到盛安二年的時候,他在趕考的路上,遇到前去赴任的姝騫姝大人,二人在官道旁的客棧裡相遇相識,只因同姓之緣二人把酒言歡,酒後姝大人昏睡過去,帶在身上的敕牒掉落,看到上面的內容,姝旺祖心生殺計,次日尾隨在姝大人身後,在無人之處將人打死,盜走他的衣物、敕牒、官印,前去富陽城鳳安縣上任五載。“
這番話一出,乾清宮裡裡外外的人全都嘩然,就連高坐在上首的盛安帝,也被震驚的站起身。
一旁的常樂公公看看陛下,又看看站在不遠處冷臉的江林木,最後目光看向站在禦前之人,“江夫人,此事事關重大,又是在禦駕之前可不能兒戲,夫人既說的如此清晰,可有證據?你既知此事為何不早些報官?翰林院編修江林木可從知曉此事?”
姝奕這才抬起頭,看看這位剛才引著她入宮的大總管,看著他身上的衣袍便也明白,這就是陛下身邊的心腹。
她不慌不忙的轉頭看向身後,在那一群震驚的官員之中,找到了離著她五步之遙的江林木。
和他對視一眼,在他的眼睛裡看到了不安和擔憂,姝奕勾唇淺笑,給了他一個安撫的目光,隨後轉回頭“噗通”一聲再次跪在了禦前。
“啟稟陛下,姝旺祖乃是臣婦之生身之父,此事乃是家母臨終前才與臣婦說明,並將她當年收集到的證據交到臣婦手中,俗話說民不與官鬥,臣婦初知此事還在他手下討生活,鳳安縣離著京城千裡迢迢,加上臣婦愚昧,也不曉得誰可信,便也不敢輕易報官,後來嫁人後倒是有心想要揭露此事,可臣婦的夫君正在科考,臣婦擔心此事鬧開,姝旺祖會起殺心害了無辜夫家,便將此事藏於心間,直到近來夫君入京做官,臣婦這才想著將此事稟告聖上,可兩三年前姝旺祖巴結上了禮部尚書陳大人,臣婦不曉得如今是個什麼情形,擔心有人助他,到時候萬一事情抖出,被高官壓下,期滿不報,到時候姝旺祖藉著勢力打壓臣婦夫家,臣婦便是百死難報江家之恩。”
說完,她將手裡的證據高舉與頭頂,“這是臣婦娘親當年收集到姝旺祖的罪證,還望陛下明鑒,替那死去之人討回公道。”
常樂將拂塵一甩,挎在胳膊彎兒裡,趕忙上前接過去匣子,開啟後確認無誤這才送到盛安帝面前。
這裡面的東西與其說是證據,不如說是真正的姝騫留下的遺物。
還有他當時給家裡兄弟寫的信,姝奕看過那信裡的內容,這人好像沒有了父母,也未成親,心裡只有對哥嫂的叮囑和關懷。
盛安帝一樣樣看著裡面的東西,還會有一塊粘帶著血跡的布料,他的面色愈發凝重起來。
姝奕繼續說道:“當初娘親得知此事的之後,曾偷著用這信上的地址聯絡過姝大人的家人,娘親擔心姝旺祖想著斬草除根,對其家人不利,信件送出去猶如石沉大海,對方家裡是否收到信,是否知曉此事娘親一概不知,後來娘親因為此時和姝旺祖時常爭吵,整日裡鬱郁寡歡,最後撒手人寰。”
此刻乾清宮中的百官也聽明白了,刑部一位官員上前拱手一禮,“陛下,若能尋到姝騫的家人,宣他們入京便也可以證明此刻牢中之人是真是假。”
江林木見此也上前一步,“啟稟陛下,當初朱閣老親自批複姝騫調任的文書,這事兒若朱閣老不知曉,臣認為這可能性不大。”
這京城裡誰人不知朱閣老收學生的嚴苛,倒也不是嚴苛在他們的才華和能力上,而是嚴苛在可有什麼易生事端的前科,還有上不得臺面的親戚,但凡有一個容易拖後腿的親戚,朱閣老都不會收他。
能夠坐在閣老的位子上,想要查清一個人那簡直是輕而易舉,以姝騫當初的實力,那點錢帛已經無法讓朱閣老動搖,自然是看到了姝騫可以利用的價值。
這個可以至死姝騫的把柄,也是一個不錯的籌碼,朱閣老手裡握著他的這點子事兒,便可以毫不費力的指示姝騫做任何事兒,像是一條狗一樣,打死也不敢反抗。
“啪——”陛下鐵青著臉,將姝奕交上去的錦匣合上蓋子。
“刑部尚書聽令,此事朕親自交於你前去查辦,此案細節都要給朕詳細查清不得有誤!”
“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