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有意思,哀家的兒子,跟哀家自己養了十六年的女兒跑了。
這一聲,終於讓柳奚放下筆,平淡道:“你養了她十六年,卻沒有一點心。”
十六年了,縱是小貓小狗,也能養出感情來,更何況,明微微是活生生的一個人。
“她親口喚了你,十六年的母妃。”
楚太後一愣。
“哀家沒有心?”再出聲時,她的眼睛居然紅了,“柳平允,你看看,到底是誰沒有心!哀家這般處心積慮,是為了成全誰?哀家如今所做的所有事,哪一件不是為了你好?哪一件不是為了讓你在這皇位上坐得更久?你、你居然說哀家沒有心?”
“哀家若是沒有心,當初你早被趙皇後害死了!哪能容你活到今天、坐在這個位置上?哀家若是沒有心,便不會一次次幫襯著你,若不是哀家攔下了那張生死狀,前些日子先皇要處死的便是──”
忽然,她一頓,意識到自己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
柳奚眸光一凜,也捕捉到了那三個字。
“生死狀?”
一瞬間,像是有什麼東西轟然炸開。
“平、平允,”女子神色慌亂,忙不疊搖頭道,“哀家不是那個意思,哀家只是、只是……”
她驚慌失措地“解釋”著,柳奚卻一個字都聽不進去,腦海中只剩下了自己先前立好的生死狀,以及因那張生死狀、而被成全的婚事
原來如此。
竟是如此!
男子緊抿著薄唇,眼中儼然有了慍怒之意。這樣的柳奚讓她害怕,讓她不敢再去直視他的目光。
周遭一下子寂靜下來,靜謐地、能聽見二人焦灼的呼吸聲。
他就這般愣了許久,冷風洶湧,帶動起他的發梢。日光細細碎碎的,落入男子的眼眸中,瞬時被那幽暗晦澀的眸光所湮滅。
二人就這般無聲地對峙著,直到三餘再度叩了叩門。這一回誰都沒應聲,那小後生連連叩了三回,終於大著膽子推門而入。
風雪呼嘯,洶湧在男子眸中。
三餘規矩地上了前,手裡頭還提著一盞茶水。
“茶涼了,奴才換了盞熱的來。”他佝僂著身子,先是將茶水添平了,而後又挪到柳奚耳邊,似有吞吐之意。
“有什麼話,還要防著哀家不成?”
三餘提著茶壺的手一頓,只得硬著頭皮、如實彙報:“皇上,柳家旁邊的眼線回來了,說娘娘她、她──相親去了!”
相……親?
“是……是相親,”與其說是相親,不如說是招親,“柳家門前排了老長的隊,就連那天咱們碰到的趙玉衡趙公子都來了。”
聞言,楚太後唇邊多了抹嗤笑。她似乎有些得意,打量著龍袍男子的神色,毫不避諱語調中的嘲弄之色:
“喏,方才你不是還為了她與哀家爭麼?你看看,這有用嗎?她心裡邊根本就沒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