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琵琶不是五絃的,相宜很輕的抱起它。只摸了 一下它的弦,就知道是它是一把好琵琶,很不容易得。
好樂器的人,才格外珍惜樂器。相宜的心暖了好幾分,她多摸了一下,才抱著坐下,“館主想聽什麼曲子......”
屋裡點了香,燻得整個屋子味道又暖又濃。四月多了,秦孟樂這裡炭火也沒斷。
相宜抬頭,總算是看到了秦館主人的樣貌。她看到秦孟樂臉上的妝上的很濃,唇也十分的紅,看不出什麼原來的面色了。只是脖子上的痕跡很紮眼,破壞了妝容。
“隨意。”秦孟樂彈了下煙灰,相當隨意。
相宜不再問,起手簫聲紅樹裡,由遠及近,指尖掀動勢起,默默於歸舟遠去,順而萬籟俱寂。注一)
剛起手時,秦孟樂便抬了眼睛,盯著相宜的眼睛看了片刻。繼而也笑得略有深意。
一幅好好的磨山水畫的曲兒,到了小姑娘手上,全是悸動。起了就是高潮,落的也快。秦孟樂吐煙,這丫頭心事重呢。
“彈的時候,在想什麼呢?”
相宜深吸一口氣,答不上話。明明什麼都沒想,這話怎麼答得上來。
“不想給我彈?”秦孟樂起身,煙頭扔進煙碟裡,“想也好,不想也好,我沒興致深究。但你入了秦館,就一輩子都是秦館的人,你且記住了。”
相宜還是抱著琵琶,低頭,“嗯。”
“包你的是個女人,至少不用擔心搞出人命來。”年紀太小了,肚子裡搞出人命來,她怕是也難完全,得沒掉半條命。
“每個人進秦館我都會見上一面,告訴一些規矩。”秦孟:“其一,秦館是這一整條街,平時你可以下樓在這條街上走動。其二,這裡多有是非,不要多看多打聽。月錢按每月的活分發,床上賞你的,可以私藏。其餘的盡數上交。嗯......其三,秦館容不得鴉片。沾染了鴉片的,我會送她去西天拜佛祖。其四,秦館只進不出,不許給男人一分錢,你肚子裡得是幹淨的......”
秦孟樂說到這裡,打量了一眼相宜,捂嘴笑,“這條對你沒什麼。姜六姑娘再有本事,也種不下呀。哈哈~”
“就這些吧~”秦孟樂從相宜那裡拿回了琵琶,放到原來的位置上。拿出隨身的絲帕,拂了拂弦。想不到呢,姜家的女兒好女色。
相宜納罕,館主也是個很愛護樂器的人。方才她摸到了,琴頭上刻了幾個小字。大概這把琴是別人贈予的。就和自己的琴一樣,是祖父生前贈的。
“哦對了,你識字嗎?”秦孟樂想起一事來。
相宜點頭,“識字的。太難的字,認不全。”
秦孟樂笑得十分輕佻,“跟著姜六,慢慢就認全了。留洋回來的人都喜歡教這教那的,我也懶得說了。”
相宜不知道的事兒多了。她跟姜六那人,早就認識了。那人之前怎麼都不願意進秦館,推脫的話一套又一套,來喝口茶都不肯。路過秦館這條街都過的河道。現在又跟兔子似的鑽了進來。連帶著還花了錢打點,好笑的要死了。
“平時沒什麼事就多寫寫曲子吧。等人呢,是很容易讓你發黴的~小小年紀,不要得精神病了,會被丟出去餵狗的。”秦孟樂下了逐客令。
......
事忙。姜折去拿給相宜的新裝是多日之後的事了。
下午三點,太陽就沒了,烏雲滿頭,一副要下雨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