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三郎抿了一口,口舌生津,竟感到精神一振,萎靡的倦意被沖散了些。
好茶!
這等茶水顯然非比尋常,很可能是某些具有特殊功效的靈茶,當真是貴客才能享用。
只是彼此間可以說毫無交集,素昧平生,為何如此熱情招待?
陳三郎微微一皺眉,嗅到了某些古怪的意味。
沒有等多久,約莫半刻鐘時間,就聽到一聲爽朗的笑,一個身形略顯瘦削的道士走了出來。
他麵皮白淨,雙眉濃黑,留著一叢短須,看著甚為年輕的樣子。至於實際年齡幾何,卻不得而知。
第一眼看到他,陳三郎便若有所感,甚至乎有一種難以明說的似曾相識感。
這道士正是昆侖觀的主持忘機真人,打個稽首,微笑道:“勞煩兩位貴客久等,還請恕罪。”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東家如此禮儀得體,陳三郎自也不好怠慢,起身還個禮,略作寒暄。
分賓主坐下來後,忘機真人一對眸子往陳三郎身上一掃,微微頜首,表面不動聲色。但心中,不禁掀起一番波動:
今天是第一次見到陳三郎不假,可在此之前互相間早有了糾葛——最開始是山神廟的間接交鋒,忘機真人的“剪紙成人”術法被陳三郎破掉,可以說吃了一個啞巴虧。
當其時,忘機真人有些惱怒,一心要查出多管閑事的外人是誰,以至於壞了自家好事。
然而當查明對方身份,又牽涉到正陽道長時,忘機真人按捺住了前去尋找陳三郎的想法。
後來發生的諸種事宜,包括陳三郎考中會元,包括正陽道長殺豬不成,反而賠送性命等,忘機真人盡皆瞭然於胸,對於陳三郎殺機減退,更加好奇。他所出身的昆侖與正陽道長出身的青城,道統有所不同,對於世俗時勢,對於天下走向的看法亦為不同。
既不同,行事方式自然也大相徑庭。
正陽下山,肩負著振興道門的責任,要選擇明主扶龍庭,於是奔走忙碌,殫思極慮;而他忘機在長安開設道觀,卻別有心懷,樂得清幽。至於替夢鳥樓出手,施展術法在七王爺身邊佈局,更多的在於一次償還人情的手段。
他曾經欠了某人的一樁人情。
對於陳三郎考中會元,忘機真人興趣不大,他最為感到詫異的是陳三郎竟能逃過正陽道長的秘法大劫,安然脫身……
不,現在看來,稱不上“安然。”
忘機真人目光銳利,一眼就瞧出陳三郎有病,而且病得還不輕:
“精氣衰弱,神魄黯淡,倘若不能養好,便會像一根被挖掉了根的樹木,漸漸枯槁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