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指尖順著那道痂疤,再度,深深刺了下去。
劇烈的疼痛從手心傳來,雲知年才堪堪恢複平靜。
“陛下心悅於你,柳大人既能承恩,合該開懷。”
“陛下!陛下!你可知,你這一口一個陛下的模樣,像極了只會叫主邀寵的狗?!”
柳廷則聽不下去,冷笑打斷,“你以為誰都同你一樣,甘願以色侍君?你是個不男不女的閹奴,我可不是!男子漢大丈夫,俯仰於天地之間,怎可屈居人下?”
“奴才不是這個意思。”
“哼,跟你這種狗奴才果然是說不到一處。你不是替皇上來遊說我的麼?這樣罷。”
柳廷則有些近乎刻薄地,將對江寒祁的氣撒在了江寒祁的狗身上,“你去殿外跪著。”
“跪到我何時高興了,說不定,我就會迴心轉意。”
雨勢漸大,因是冬雨,所以難免會夾著冰寒的雪粒,噼噼啪啪地落了滿地。
“奴才遵命。”
雲知年連掙紮都沒有,他躬身向柳廷則略行一禮,便後退幾步,伏身跪去雨中。
弱小的身軀很快就被雨水澆透,那本盡力挺直的脊背,也終是被瓢潑驟雨壓彎了。
可自始至終,雲知年都沒有反抗,或者是為自己辯駁。
柳廷則有些失望,亦有些煩悶,索性退回殿中,不再看他。
果然,方才在這個太監身上看到的那所謂錚骨,只是錯覺。
尊嚴,傲氣,這種東西,怎麼可能出現在一個太監身上。
還是一個寧受宮刑也要茍留性命的太監。
兩扇硃色殿門在雲知年眼前轟然關上。
雲知年不知在雨中跪了多久,直至雙腿麻木到失了知覺,他才艱難地抬起手,從兜裡摸出那幾塊被包好了的,已經冷硬結塊了的燒餅。
可垂頭時,他卻看到自己身後,又蜿蜒淌出了不少鮮血,被雨水沖刷至一條長長的淺粉色的印記。
雲知年別開眼,咬下一口餅,緩緩咀嚼著嚥下。
空到痙攣的心口在被填進些食物之後,好像才稍稍安緩下來。
雲知年便又咬起了餅,合著從臉上落到口中的雨絲,咽進肚裡。
當江寒祁終於酒醒,欲要向自己的愛卿賠禮道歉,踏足青鸞殿時,看到的,偏就是這麼幅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