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紫壓低了聲兒,“鐘後在內廷局安排了人暗中操作,選中的那幾個,都是後黨的世族女子,陛下一個都不喜歡,便是送進了宮也是撂了牌子擱一邊,不肯傳召侍寢!”
是,若喜歡,也不會大晚上的把他宣去寢殿,好一通折騰了。
雲知年沉吟道,“我曉得了。”
又拿起一本新的奏摺,如蔥指節卻驟地停住了。
這是隴西節度使,裴千峰的奏表。
奏表陳詞不多,洋洋灑灑百來字,皆是在罵小兒之過。
奏表最後,雖然附了道請罪辭,但也直言,如今隴西周邊小國紛爭不休,他須繼續留守練兵,為大晉鎮守疆土,至於替裴玄忌賠罪一事,便交由他的故交,兵部尚書代為行過,還請皇帝寬宥。
奏表言辭不痛不癢,且分毫沒有臣子對君上該有的謙卑之意。
不過大晉本就建於亂世,如今還須仰仗各節度使的兵馬安朝定邦,而裴千峰則更是眾節度使之首,又怎麼會當真為了自己小兒子的那個荒唐賭約,向江氏示弱。
雲知年暗暗嘆息,執起朱筆卻久久未動。
頓了頓,他偏頭望了眼守在一邊昏昏欲睡卻又強自掐著臂肘保持清醒的山紫,遲疑著又囫圇塞下些吃食,才輕啟唇齒,問了一句,“他可還好?”
山紫聞言,睏意登時飛一樣地消散不少,捂著嘴笑。
雲知年瞪他一眼,可心裡卻莫名羞赧到發了慌,以手掩唇,輕咳道,“你笑什麼?”
他性子向來冷淡極了,喜怒甚少形於色,爹孃慘死以後,更是一夜之間,含恨吞血地強迫自己成長為了一個大人,將那些少年小兒的心思統統收了回去。
可分明,他也才不過二十來歲。
他也有自己正惦念著的人。
就比如…他總會想到裴玄忌。
那枚陪伴裴玄忌長大的玉鎖,如今也好端端地,收在了他的身上。
“我就猜著掌印大人要問那位陽義的小裴參軍,這幾個月來,您隔幾日,就要問一遍。嘿,他好著呢。”
山紫作為雲知年的心腹,訊息自然通達。
“若放不下,就給他去封信就是。”
山紫勸道。
“去信?”
雲知年重複著,忽沖山紫揚眉道,“替我備紙研墨。”
“得嘞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