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勞先生帶路。”許箐道。
“言公子客氣。”內侍將許箐引入殿內後便退至外間。
天家招了招手,道:“過來坐罷。”
“是。”許箐頷首,緩步走到天家身邊,在內侍早就擺好的方杌上坐了。因為要將戲演得更真,孫振和陳福此時都在西郊別院,福寧殿內伺候的人都是些半生的面孔。
許箐落座後沒多久,外面便傳來響動,在一陣喊殺聲過後,即墨允的聲音從外面傳來:“回主上,四大王已被拿住。”
天家略一抬手,福寧殿大門盡數開啟,即墨允親自押著夏景韜進入殿內。在見到天家的那一刻,夏景韜便知自己敗了,他跪伏在地,倔強地不讓眸中的淚落下。
“韜兒,”天家道,“事已至此,你還有何要說?”
夏景韜仰天長嘆:“成王敗寇,我只是沒想到爹爹會願同太子一起設計陷害於我。”
“太子是朕親自挑選的。”天家淡淡說道。
夏景韜冷哼一聲,雖知敗局已定,卻還在垂死掙紮:“這福寧殿中的內侍也是天家親自挑選的!”
“是。”天家臉上的溫和已盡數退去,“如果你說的是這些人,那麼確實,他們也是朕親自挑選的。”
夏景韜抬眸看去,太子身後有數名被捆縛住的內侍。那些都是貼身伺候天家的內侍,也是夏景韜和夏景悌二人安插在宮中的眼線。
天家繼續道:“朕是老了,卻不曾老眼昏花。”
福寧殿內安靜得落針可聞,許久之後,直到外面有人傳信稱西郊別院之亂已被平定,天家才緩緩說道:“將景韜和景悌押入宗正寺,朕乏了,後面的事交由太子來處理罷。”
圓月西沉,天色熹微,一夜的風雨激蕩被晨光洗刷,只餘夏日微風。太子雷霆手段,將一眾參與謀逆的文臣武官捉拿入獄,早已被赤霄院查實的證據盡數送至刑部吏部,大半朝廷為之震動,所有人心中都明白,屬於夏祌的時代,提前到來了。
夏景韜帶人殺入皇城時,特意命人放火燒了言清租住的小院,雖然火後來被撲滅,但那小院已無法住人。宮中繁忙,許箐不願住在重熙殿,便先隨即墨允一同住進了赤霄院。赤霄院畢竟是王府規制,又在內皇城,住著舒服,往來也方便。
在太子忙著恩威並施之時,夏景宣隱去身形,獨自進入了赤霄院。即墨允知趣地給他們留了空間,藉口協助調查,往刑部去了。
“那一日,你為何只留重熙殿內燭火?”夏景宣問。
許箐輕輕搖頭:“你明知故問。”
“為何不同我說?!”夏景宣紅了眼眶,“你終究還是不信我。你可曾想過,若你當時一走了之,我又該如何?!”
許箐拿出這幾日來一直貼身放著的那本《皮子文藪》,說:“那日情況危急,我不想你分神。”
夏景宣打落那書,上前一步,抱住許箐說道:“即便你要走,也該同我商量,將事情做完。你若當時從東宮消失,活不見人死不見屍,太子絕對不會放棄尋找你,未來天下都是他的,你又能逃到哪裡去?!”
“子雋,你該信我的。”許箐輕聲說。
夏景宣埋在許箐肩頭,顫抖著聲音說道:“我怕你離開,可你沒能離開我又覺得可惜。言郎,以後恐怕很難再有這樣的機會離開了。你要怎麼辦……”
許箐嘆息:“再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