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開封府推官沈知晦,拜見太子,拜見殿下。”青年清越的嗓音傳來,與前日站在宣德門前大聲斥責朱辭秋時截然不同。
沈知晦。
朱辭秋知道這個名字。
王瑞栩一手提拔的門生。兩年前沈知晦巡查河道,從漕運賬簿中揪出了兵部蛀蟲,人證畫押呈於殿前朱承譽時,卻被兵部反將一軍,咬死此乃沈知晦栽贓陷害。
沈知晦為證清白,自求貶級外放。
於是他從正五品少尹貶為從六品推官,卻並沒有外放。
因為他的老師王瑞栩,替他求了情。
“兩年前你曾上書諫言,說刑獄斷案當如明鏡——”朱辭秋忽然傾身向前,頭上珠釵晃動須臾。
沈知晦手中玉笏往下彎了一寸。
“本宮要你查清楚,青行山的火藥自何處來。也將枉死的八十七條性命,交由你手中。”朱辭秋話音未落,沈知晦忽然膝行向前,伏於地上,手中玉笏垂直於地面,又聽朱辭秋道,“許你調動禁軍五十人,遇五品以下官員可先斬後奏。”
“殿下!”太傅高舉玉笏,“此案涉及軍械要務,怎可交予刑獄獄卒!”
沈知晦忽而將手中玉笏重重磕於金磚之上,聲音蓋過太傅:“臣,領旨!”
顧霜昶嘴角勾了勾,退回原位。
他就知道,沈知晦並不蠢,知道殿下監國攝政已成定局,既然殿下願意給他機會,他自然會牢牢抓住。
下朝時,朱辭秋忽然笑著開口:“對了。再過一月便是中秋,本宮預備舉辦隆重些。還請諸位轉告王相爺,屆時可莫要再稱病。若再拂了本宮面子,本宮便親去迎他。”
牽著朱年景到宮門時,太傅忽然追上她。
“殿下為何將青行山一案交由沈知晦?”
朱辭秋一面走,一面回答:“他曾以一己之力揪出過兵部蛀蟲,是可用之人。怎麼?太傅不這般認為?”
太傅擋在她面前,“他是王相爺的門生。”
“他更是大雍的臣。”朱辭秋古井無波的開口,視線掠過太傅腰間的芙蓉玉,拉著朱年景的手鬆了松,又道,“太傅該去看陛下了。”
說罷,便握緊朱年景冒出冷汗的小手,走向宮外停著的馬車。
馬車上,沉木香燃盡。
朱辭秋用食指按了按太陽xue,抬眼看見朱年景遞過來的牛乳軟糕。
“皇姐。”
朱年景聲音已不似昨日害怕,但拿著牛乳軟糕的手仍微微發著抖。
“今晨不是都已吃完了嗎?”朱辭秋盯了一眼牛乳軟糕,看向朱年景那張小臉時,眼神充滿了探究。
朱年景垂下眼,彎又長的睫毛蓋住眼睛,遮住與年齡不符的謹慎。
“我……我偷偷藏了一個。”
朱辭秋冷笑一聲:“你倒能在我眼皮子底下藏住這個。”
小太子捏著牛乳軟糕的手發白,酥皮碎屑掉在他身上,她又問:“藏它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