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西安,漫長的冬夜,刺骨的寒風,此時的三萬不知該去向哪裡……
此時的三萬並沒有思考去哪裡過夜,而是腦子裡不停地思考著西安的這群人。三萬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就是想不通為什麼。
簡陋的服裝,搶鏡的鼻毛,醜陋的吃相,不專業的問題等等,三萬的腦子裡一遍又一遍地思考著。有一個結論是三萬猜到但卻不願意說的。
拖著行李箱,三萬晃晃悠悠地走到了電視塔公園,看了眼四周,好像也沒有什麼地方是可以借宿的。於是三萬打算在公園裡熬過這一冬夜。
公園裡有長長的石凳,三萬把行李箱當枕頭,石凳當床,想將就一晚。可石凳早已被凍得脆硬,用樹枝敲上去,還會發出清脆的聲音。躺在上面還沒有三秒鐘,刺骨的冰涼已經穿透衣服直擊身體。三萬立刻站起身,說道:“這個不能睡,睡在上面沒一會兒就會被凍死的!”
再次環顧四周,發現沒有可以睡覺的地方,沒辦法,三萬只好原地踏步,來回跑跳,努力讓身體暖和起來!
北方的冬天很漫長,西安的冬天更是如此。俗話說:冬不暖,夏不涼;夏不暖,冬不涼。如果你感受過西安的夏天有多熱,那你就可以想象一下西安的冬天有多寒冷!
在電視塔下運動了一個多小時之後,身體才慢慢有些暖和起來,很快三萬就意識到不能再運動了,如果身體出了汗,那麼自己立刻就會被凍感冒!
猶豫了片刻,三萬還是解開了風衣,揪著毛衣不停地抖動著。冷風灌入身體,降低身體溫度可以防止出汗,就算冬夜的風極其刺骨,但三萬不得不這樣做。這個舉動讓三萬不禁想起了冬泳愛好者,接著又想起中學時候的冬天,廣場上光著膀子晨練的老大爺,想著想著三萬的腦海裡浮現出孩童時期,一起在雪地裡翻滾著打雪仗的畫面。
“哎……物是人非啊,誰能想到今日我竟淪落到這般田地……”三萬自言自語說道,“如果這個時候和朋友們說我身無分文、無處可去,那他們會覺得我在講冷笑話!雖然現在真的很冷。”說完三萬繫好了風衣的扣子。
如果說之前沒有經歷過餓其體膚,那麼這一刻三萬終於感受到了。從小就不缺吃穿,更不缺錢花的三萬,呆呆地站在電視塔下細細品味著饑寒交迫。突然一陣寒風吹過,凍得三萬渾身發抖,他連忙拎上行李往電視塔下跑,這裡是他唯一的避風的港灣。後知後覺,三萬感到電視塔是如此的偉岸。
待在塔下,三萬掏出手機想給花姐打電話求助,但轉念一想,又怕花姐擔心,於是默默地把手機塞回了口袋。一向高傲的三萬把最後的退路堵死了。
期間三萬也想過返回茶莊,哪怕到餐飲區隨便吃兩口東西也算,可是看了看身旁的行李箱,三萬又打消了念頭。
冬夜裡,一座塔,一個人還有身旁的行李箱,遠處傳來陣陣汽車行駛的聲音,黑洞一樣的深夜裡無數的窗戶裡邊有著無數不同的小幸福。
就在三萬自娛自樂,消磨時間的時候,不遠處的道路指示牌上明晃晃地寫著“曲江”二字。三萬噗哧一笑,又連連搖頭,感慨道:“漠漠輕陰晚自開,青天白日映樓臺。曲江水滿花千樹,有底忙時不肯來。哎…當時父親就是來過曲江之後,才開了投資公司,之後幾年一馬平川,宏圖大展。”
三萬抬起頭望著夜空,回想著前幾年父親的輝煌,然後羞愧地低下頭,自嘲道:“幾年後的今天,他兒子身無分文,流落街頭,饑寒交迫,生死未蔔。父親是在這裡成的,我卻是在這裡敗的!老天爺有眼,真的太會作弄人了……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啊。”
越想越不甘心,越想越生氣,三萬繼續自言自語道:“憑什麼我就要待在這裡!憑什麼我就要被牽著鼻子走!憑什麼我就不能掌握主動權!憑什麼!!!”
掏出手機準備給謝總還有王哥打電話,可手機已經開不了機了,握在手裡簡直和握著一塊冰一樣!三萬連忙用手搓又沖著手機哈氣,這時螢幕上立刻凍出了一層薄薄的小冰晶。
“我靠…這麼神奇?”三萬把小冰晶都搓掉之後,把手機放進了風衣裡面的口袋。隔著一層毛衣和一層保暖,三萬的心髒依舊感受到一股冰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