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恆言,我活不了多久了。”紀明宇平靜的語氣就好像在說“中午吃什麼”一樣雲淡風輕,可是恆言好像聽出紀明宇語氣裡微乎其微的一點顫音,“我還不想死,恆言,我還不想死啊。”
就像求救一樣,拼命地呼救卻一點沒有用的那種無助。
紀寧豪看著於洋比劃了一個眼神,於洋嘆了口氣,沒理會那裡抱在一起的兩個人,推門徑直走了出去。
看著外面的何涼,他靜靜地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恆言嗎?你就不怕恆言被搶走了嗎?”
信嗎?
何涼自己都不知道,他握緊著手裡的手機,明明害怕的滿手心都是汗,卻強逼著自己去相信恆言,這種感覺真的沒有那麼好受。
“我信他。”
輕飄飄的一句話在空曠的醫院走廊裡響起,就像炎日下的水汽,蒸發了,散去。
從什麼時候信任恆言開始靠著逼迫自己去實現了,他一遍一遍地這麼告訴自己“不會有事的”。
於洋憐憫的看著何涼,就如同看著自己一樣,他們兩個人都是傻子啊,何涼也是,他於洋也是。
“我走了。”於洋拖著傷痕累累的一副身軀往電梯走去,還沒有等到電梯跳到“4”這個數字,刺耳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他無助地站在電梯前的垃圾桶旁,看著護士和醫生們匆匆忙忙往他剛剛走過的方向跑了過去,整個人如同被雷劈了一樣一動不動。
“叮——”
電梯門開了,可是於洋就像被人掏空了靈魂一樣失魂落魄地站在那裡。
“進不進啊?”
“我說你這人,到底是上去還是下樓啊?”
“不進來別在這兒耽誤時間了,神經病啊!”
……
恍如隔世。
於洋伸手掐著自己大腿上的肉讓自己醒來,可能是夢吧,怎麼會夢到這麼可怕的夢啊。
兩條腿上就像被綁了鉛塊一樣,每走一步都像有東西拽著他一樣,他艱難地走到病房前,看著恆言站在門口驚恐地直掉眼淚的樣子,他把門推了開來,門口的醫生想攔住走進來的於洋,可是於洋像是沒聽見他們說什麼一樣,只是這麼呆愣愣地一步一步地走上前。
看著紀明宇躺在床上任由這些醫生搶救的樣子,看著旁邊機器上顯示的微弱的生命起伏線,他突然有種強烈的恐懼感,那種一個活生生的人可能隨時從自己身邊永遠離開的恐懼感讓於洋連哭都哭不出來。
原來人痛到極致,也就麻木了啊。
他張嘴好似叫了紀明宇的名字,可是那嗓子眼像是噎了什麼一樣,一點聲音都發不出來。
“何涼,求求你,求求你救救他啊……”恆言靠在何涼身上,雙手揪著何涼的衣領一遍一遍的哭著乞求何涼。
何涼在醫院裡呆慣了,生老病死也看的明明白白,可從來沒有一次像今天這樣難受,看著恆言哭成這樣,他卻無能為力,那種心口揪成一團的痛意根本無法言語。
“對不起……”
除了對不起好像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如果可以,何涼也想把他救下來,如果恆言跟紀明宇在一起幸福的話,那他就退出,他真的認輸了,比不過的啊,哪裡比得過紀明宇啊,如果讓恆言活的這麼痛苦,他堅持到現在的意義又何在?
紀明宇就連要死的時候,也在恆言那裡留下了那麼大的一塊傷疤,何涼無論如何都補救不了。
恆言,我想那個現在在被搶救的人是我,也許這樣,你才不會那麼痛,也不會哭成這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