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三更半夜的,柳喻緣眉頭一皺,不會這麼快那些人就找了過來吧,客廳裡的監控顯現了溫寒的臉,他才鬆了口氣,開啟門就看見提著行李箱一臉疲倦的溫寒。
溫寒睜著晶亮的眸子對柳喻緣說:“喻緣,這張臉,我不想要了。”
柳喻緣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很早之前給溫寒造那張臉的時候他就說過,別人的臉終究沒有自己的好,可是這孩子不信,非說顧北喜歡這種型別的,讓他做了個仿生面具,這個面具一套就套了這麼多年,柳喻緣讓溫寒坐在凳子上,然後自己也拿了個凳子坐在他面前說:“可能會有些疼,你要是怕疼我先給你打麻醉。”
溫寒搖了搖頭,再怎麼疼也只是身體疼,可是身體疼哪有心裡的疼,柳喻緣看著溫寒咬著嘴唇一言不發的自己揪著自己的腿忍著那種痛意:“溫寒我給你打麻醉吧。”為了真實,柳喻緣給溫寒做的面具與身體是相當貼合了,現在把這個面具摘下來的痛就彷彿把臉皮撕下來的那種痛。
可是溫寒執意讓柳喻緣摘下去:“你摘吧,我沒事。”
只有這麼痛,才知道曾經喜歡的有多深過,顧北,我曾喜歡你喜歡到放棄了做我自己。可是現在,我不要了,我不要為了你放棄我的人生了。顧北這麼多年你是我活下去的理由,可是啊,你毀掉了我對你那最後一點的期許啊。
柳喻緣把最後一點面具摘下去的時候,溫寒痛的暈了過去。柳喻緣把他抱起來放在了床上,南浮生看著溫寒清秀的臉龐,奇怪的問柳喻緣:“主人,為什麼他要頂著別人的臉活下去?”
“因為愛。”柳喻緣拿了盒抗過敏的藥膏往溫寒臉上抹了些,藏了這麼多年的面板突然接觸到外界很容易産生排斥感。
“愛是什麼?”南浮生睜著圓圓的眼睛不解的看了一眼柳喻緣,“是我對主人的那種感覺嗎?”
柳喻緣把南浮生抱在了懷裡輕聲說:“不是你對我的那種感覺,是我對你的那種感覺。”
南浮生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愛是不是很痛苦的一件事。”他看著躺在床上的溫寒,看著他緊皺的眉頭,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痛啊?柳喻緣造他的時候好像沒有給他安裝痛苦的晶片,所以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做難過什麼叫痛苦,他是機器人,他也感受不了人類身體上的痛,他什麼都不明白。
柳喻緣抱緊了南浮生:“愛是快樂,愛是甜蜜,愛是痛苦,愛是嫉妒,愛是酸甜苦辣,浮生,你不用明白這些,你只要知道我愛著你就好。”
浮生,有一天如果我也消失了,你會難過嘛?
我有時候也希望你能難過一下,可是這麼糾結的我卻沒有給你製造痛苦的情感。
浮生,我們的愛不同。
溫寒不知道昏睡了多久,睜眼的時候正對上趴在床上細細盯著他的南浮生,南浮生託著腮看著溫寒說:“哥哥你醒了嗎?還疼嗎?”
溫寒偽裝了這麼多年的堅強,被浮生一句“還疼嗎”,全部坍塌瓦解,他捂著臉哭的撕心裂肺,就好像這個世界裡只有他一個人一般,那麼悲慟。
他以為他比顧北堅強,這麼多年,他溫寒一個人養活自己,一個人過,一個人去愛,所有的事都是他一個人做,他以為他堅強,現在看看,不哭不鬧哪裡叫堅強?他溫寒才是那個最軟弱的人啊。
柳喻緣對浮生比劃了一個“噓”的動作,然後把浮生帶出了房間。
忍了這麼多年,也該哭了。
溫寒也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累了,也就沒有眼淚流了。
柳喻緣把鏡子遞給了他,溫寒照著鏡子,看著這許多年沒有見過的臉,真的可笑,明明是自己的臉,卻看上去那麼陌生。
溫寒記得當初去找柳喻緣的時候,柳喻緣問他:“你想好了嗎?”
那時候的他多毅然決然的說出了那句“我想好了。”
套上面具的時候,心裡是那般喜悅:顧北,我來了,我以你喜歡的型別出現了。
摘下面具的時候,心裡又是那般苦澀:顧北,我走了,喜歡你真的太累了。
“喻緣,你幫我把這個洗了吧。”溫寒盯著鏡子裡那個字母“b”,原來一直是你啊,一直是你在我身邊。
顧北,從此我們各走各的路,再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