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焠不緊不慢地挑了挑眉,好整以暇地道:“娘子躲這麼遠,待會兒怎麼拜堂?”
燭光在少女臉上晃動,她面板生得極白,卻不是脂粉堆出來的顏色,而是骨子裡透出的清透。
她猶豫了片刻,才慢慢走到他身邊。一旦拜堂,便是真真切切的夫妻名分了。她沒有撐腰的孃家,沒有陪嫁的僕從,唯有眼前這個心思難測的少年郎。
可是江焠卻忽然伸出手來,穩穩托住了她的手腕,他的掌心很暖,體溫傳遞過來,似乎也沒有那麼冷了。
她忍不住抬眼看他,那瞳仁裡映著跳動的燭火,竟顯出幾分難得的認真。
喜婆連忙遞來紅綢,兩個人各自拿著一端,那綢緞在兩人之間繃成一道筆直的線。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堂前太師椅空蕩蕩地擺著,王元妦想起娘親,心底泛起一絲酸澀。
“夫妻對拜。”喜婆拔高聲音。
她抬頭時,正撞進江焠近在咫尺的眸子裡。他彎腰的幅度比她大得多,額頭幾乎要貼上她的眉心,過了片刻,他才直起身子,低聲道:“娘子這禮拜得真快,是怕多看我一眼?”
這就成親了,從今以後就是真夫妻。
王元妦別過臉去,抬腳就要離開,卻被江焠一把扣住手腕。
“還沒喝交杯酒呢。”江焠聲音裡帶著笑,伸手握住她腕上,然後又不留痕跡地松開。他拿起桌上那壺酒,慢條斯理地倒了兩盞,遞給她一盞。
她剛接過酒盞,江焠忽然將手臂繞過她的臂彎。這個姿勢迫使她不得不向前傾身,額頭幾乎要蹭上他的下巴。
“娘子請。”他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她只能就著他的手勉強抿了一口,也不知道是哪裡買的劣質燒酒,又辣又難喝,嗆得她輕咳一聲,可江焠卻早已經一飲而盡。
喜婆忙上前道喜:“禮成!送入洞房!”
月亮緩緩浮上中天,王元妦被茉香攙著進了內室,這所謂的洞房不過是間窄小廂房,她垂眸看著地上斑駁的月影,忽然想起在王家時,冬日裡連炭火都要看李氏臉色討要的日子。
待茉香退下,江焠推門而入,反手將門栓落下,屋內只剩一盞油燈。他靠在門框上,目光落在她身上,燭火在他輪廓分明的臉上投下晃動的影,他慢悠悠道:“娘子裝痴扮傻這些年,不嫌累得慌?”
王元妦下意識往後一仰:“聽不懂。”
“聽不懂?”江焠走近幾步,在她身旁坐下,忽然欺身上前,鼻子幾乎貼上她的臉,溫熱的呼吸帶著淡淡的酒香拂過她的唇角:“那我教你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