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天亮了,一切便也清晰了許多。
莊衡指揮著最精幹的錦衣軍衛,從歇山頂隆起的正脊處開始清理。
鎬頭鐵鍬起起落落,錚錚作響。很快,坍塌的屋頂上便被破出了一條口子。
小鈴鐺不知何時也跑了回來,仗著身量敏捷,先行鑽入了那條口子中,在傾蓋之下的斷梁間來回辨識著氣息。
忽然,它蹲在一截斷成兩截的大梁之上不安的吠了起來。
莊衡見狀,連忙讓人將那截斷梁之上的碎瓦片清出來,在幾個錦衣衛合力之下,垮塌的焦梁被整根掀開。
透過破出來的這一方缺口,在無數殘木斷瓦的交疊之下,最深處,有個人安靜的蜷縮在廢墟之下,一動不動。
“喬喬……”
寧澈喉嚨中已發不出聲音,在一片混沌中從破口處跳了下去,將夏綾在焦土中輕輕抱起,攬在自己懷中。
“喬喬,喬喬……”
夏綾身上的傷處並不多,甚至會讓人有一絲錯覺,她只是睡著了而已。可無論寧澈怎麼喊她,夏綾都只是緊閉著雙眼,沒有一絲回應。
寧澈握起夏綾的手腕,將三指壓在她的寸關之處,不住的探她的脈搏。
他的眉心緊了緊,隨著指尖觸到的那一絲微末的節律,眼睫微微地顫抖。
還有微弱的跳動。
寧澈將夏綾抱到了鹹福宮,離乾西五所最近的宮所。
整個太醫院的醫官全被急召到了此處,院使見到皇帝的樣子,嚇得跪伏在地,久久不敢起身。
“陛下,您的手……”
十指之上,盡是斑駁的血跡,將指甲染得猩紅刺目。
寧澈搖了搖頭,沒有力氣再說什麼,只是抬手指了指裡間,示意醫官都進去看躺在床上的人。
以院使為首的醫官在內診治了許久,不時有音量壓的極低的交談之聲,絮絮而語,謹小慎微。
寧澈只是攏著雙臂,以一種近乎在防衛的姿勢倚在隔扇門上,他聽不清,也不敢聽那些通曉醫理的人,在如何宣判一個人的生死。
良久,院使從裡間退出來,行過禮後,伏地回稟道:“萬歲,病人身上雖並無太多外傷,但由於在火場中被煙塵所窒,損了心脈,氣息已十分微淺了。”
寧澈其實並未太聽懂院使話中隱藏的意思,只是訥訥開口道:“還,有救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