誦經的聲音太過微弱,以至於站在他對面的靈璧只見他唇動,卻聽不見除了蠱蟲雙翅揮舞的嗡嗡聲之外的任何響動。
停下一瞬,寒松目光凜凜,在黑色蟲霧將他徹底淹沒之前,看向了與他有緣的女施主。
“救一切罪,度一切厄。”
寒松的最後一句聲音要比方才大些,偏偏蟲霧將他包圍淹沒,數不清的蠱蟲盤旋穿梭時本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被無限放大,靈璧仍是沒有聽清。
只知道好好的一個寒松,已經被蟲子吞噬的連骨肉都不剩了。
元嬰城主的耳力卻是極好,明明和寒松之間尚有一段距離,將他口中小聲默唸的佛經聽了個清清楚楚。
“和尚,念誦經文超度自己的也有用嗎?”
身為出家人,就該無欲無求,不要管別人的閑事才對。現在好了,把命也搭進去了吧?
圍繞自身的蟲霧散去,城主顯露出了身形,指節不似常人,帶著幾分青黑。手背處可見血管凸起,裡頭流淌著已經發黑的粘稠血液。
他抬起手來指著靈璧,不容置疑:“至於你,要還本尊一個健壯的兒子。”
說完這句,城主皺著眉頭,視線落在了地面上死去的蠱蟲身上。臉上寫滿心疼,咬著牙很是不滿。長嘆一聲,餘光看了看站在一旁,扶著酒館門柱時不時吐一口血的掌櫃身上,搖了搖頭。
右手並未抬起,只是指節收起半握拳頭,酒館掌櫃瞬間被抓了過來。跪在地上,掌櫃神色間皆是驚慌,用袖子擦去了嘴角的血跡,露出已然發青的雙唇,顫抖著試圖去抱住城主的腿。
“父親……”
身為父親,城主對他似乎並沒有多少父子之情,冷冷的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此刻的掌櫃已經被驚懼擊潰,顧不得自己的做法是否合適,超前縱身一撲抱住了城主的腳,高喊。
“父親!”
悽厲的呼喚並沒有喚醒城主與他的父子之情,一腳踢開抱住自己鞋面的兒子,城主再次從識海中喚了大片的蟲霧出來。
只是這次的攻擊物件,不是靈璧更不是寒松,而是酒館的掌櫃,城主自己的兒子。
“啊———————”
聲嘶力竭的哀嚎響徹雲霄,每個聽到的人彷彿都可以切身的感受到他所承受的苦痛。
黑色濃霧中的蠱蟲每一隻都盡情的吞噬著酒館掌櫃的血肉,就連連線骨肉的筋脈也不放過,沒等靈璧反應過來,蟲霧散去,世上就再無酒館掌櫃這個人了。
白骨上還殘存著幾縷血線,仍有蠱蟲貪戀捨不得離去,在暗紅色的血色處盤旋。
城主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滿臉寵溺的看著再度聚集起的黑色蟲霧,臉上絲毫沒有喪子之痛。不僅沒有半分悲痛,反而笑眯眯的看向靈璧。
“現在你要還我兩個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