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腿交疊坐下的男人身上自帶著一股子安然平靜的氣氛,彷彿此地並非敵人在心血來潮之際前來的行宮,而是自己在海上浮城的城主府之後修建的後花園一般閒適。
單指敲擊著木質交椅的扶手的鄭順景抬高下顎,將不將羅傑放在心上的行為表現得淋漓盡致。用著這般失禮的儀態,鄭順景繼續道:
“——說下去。”
羅傑按住一邊已經幾乎要拔出短匕的乃安——盲者無法看清眼前的一切,但鄭順景話語之間透露出的輕蔑便足夠這位一切以主人為先的鬣狗展現自己的獠牙。
暗部的武器無一例外全是最為鋒利的短劍,那反射著寒光的匕首隻需要頃刻之間便能夠削斷最為堅硬的骨骼,而那最為可怖的尖端更是能夠刺穿礫石。
——這是一件巨大的殺器。所以在情非得已之時羅傑絕不會使用他。
然而那被賜名為乃安的暗衛明顯不是這般想法。
從小便被馴養的驍犬存在的意義便只有一個,那就是他的主人。從小的教育告訴他,若是他的主人受傷受辱,那麼身為護衛不當的犬類便是最為無用可笑的存在。
然而乃安實際上並不在意那些蜚語流言,他只是在做他應當做的事情罷了。
——身為被馴養的犬,所必須要做的事。
然而身為犬類,生存的第一要義便是絕對服從主人的指令。
在羅傑按上他的手腕之時,無言地說出住手這一命令時,乃安便已經鬆開了手中的兇器。
面對鄭順景輕蔑的態度,身為當事者的羅傑卻沒有什麼憤慨的樣子。
“接下來,難道不是你的主場嗎?”羅傑理所當然地反問。
從一開始他就說過了,他沒有在羅格身上得到真正確切的情報。或者說,除卻知曉羅格選擇與鄭順景合作這件事之外,羅傑對此間的一切內容全然都不知曉。
和平。
這不過是他從羅格一般的行為習慣之中推測出來的東西罷了——對於羅格的想法,羅傑還是能夠推測出些許。身為被漫長到黑暗的戰爭折磨、失去了太多親族的羅格,對於戰爭與混亂自然是排斥到厭惡的——這是人之常情,羅傑也不可能去置噲什麼——雖然同為被戰爭奪去了親族的人,但實際上那數十年之間的戰爭實在是太過漫長了,漫長到他幾乎已經忘記了他的父親的面容——他那時還在襁褓之間,還能夠記起父皇的容顏才是真的奇蹟。如果不是還有身為曾祖父的羅啟、他那神智與小兒無異的曾祖的存在,他怕是要忘記了,在那片廣闊到幾乎沒有邊際的土地上、在不過數十年之前,這裡發生了多麼可怖又多麼令人難以釋懷的事件。
如果沒有羅啟與常年奔走在外的羅格還有即便已經步入暮年也依然身居高位、必須親自把持朝政、其存在便昭示了夏王朝尊嚴的高瀟的存在,羅傑怕早已經忘記了那何等殘酷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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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才能夠理解羅格對於和平這一祈願的訴求。
所以他才能明瞭對於羅格而言他對於夏王朝的祈願究竟是什麼。
這已然成為了他的執念,對於‘和平’,他早已經執著到了一種可怕的地步。如果沒有那所謂的神明的插手,他的叔父怕是早已經在數年之前便已經將國內安定,並令四邦俯首,那屬於夏王朝周邊的國家,怕是早已經被羅格用和平的手段吞併——就如同近乎十年之前的金王朝一般。
因為羅格知曉,真正的和平,只有國家與民族真正相統一之時才能夠真正到來。
關於這一點,也被羅傑真正繼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