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雲!”沉默了一下,風鏡嗓音低低地喚了一聲。
坐在地上的一團黑影沒有任何動作,也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隱匿在黑霧中的一尊雕塑一般。
風鏡腳步輕緩地走到他的身邊,站在柳逸雲的面前,嗅著越來越濃鬱的血腥味,眉頭皺地更深了。
“逸雲,你身上的傷還沒有處理。”滄州城破的那一日,逸雲也受了很嚴重的傷,只是他們撤回流風峽之後,他便一直將自己關在營帳中,不許人靠近,也不讓軍醫醫治。
柳逸雲依舊沒有說話,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地上,沒有一絲生氣,與以往那種神采飛揚的他是截然相反的兩種狀態。
風鏡在他的面前沉默了許久,終究還是嘆了一口氣,然後走到營帳中的案幾上,取出火摺子,單手點亮了燈。
營帳之中,瞬間明亮了幾分。
在黑暗中待了太久,柳逸雲似乎是一下子沒有辦法適應這種光亮,皺著眉用手擋了一下。
“逸雲,你……”
風鏡的話語還沒有說完,沉寂了許久的柳逸雲忽然開口,“滅燈,出去!”
聲音很冷,很啞,就像是生生從嗓子眼中廝磨出來的,低到連在營帳裡面的風鏡都聽得不是很真切。
“逸雲,兩天時間,也足夠你冷靜下來了!”風鏡道。
他知道,這次的事情對逸雲來說打擊不小,他最崇拜敬重的人就是舒王爺和他的大哥,如今,竟然因為他大哥的投敵叛變而導致了舒王爺的身亡,這件事情,放誰身上都受不了,只是,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改變。
他們能做的事情只有接受事實,同時考慮眼下的事情。
接下來,只怕還有一場硬仗要打,所以,他們不管是誰都必須振作起來。
柳逸雲沒有說話,依舊是低頭沉默,一身氣息頹然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潭水,靜然無波,亦無瀾。
恍如死水。
看著素日恣意瀟灑神采奕奕的好友變成了現在這幅模樣,風鏡心中又心酸又憤怒,盯著柳逸雲許久,直接用右手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大聲吼道:“柳逸雲,那些事情,是柳墨雲所為,與你無關!”
柳逸雲似乎是被吼醒了,一雙赤紅的眼睛狠狠地盯著抓著自己衣服的風鏡。
燈光之下,柳逸雲的身形清瘦,面色蒼白,一雙眸子泛起了紅血絲,甚至帶了幾分陰鷙的冷光,青黑色的鬍渣,淩亂的頭發,與以往風輕雲淡的貴公子看上去完全是判若兩人。
一切的一切,都彰顯了他這幾日的頹然與狼狽。
“沒關系?”柳逸雲顯然是也怒了,一雙眸子陰狠冷厲,同樣將心中的話吼了出來,“風鏡,他是我同父同母的親哥哥,你現在跟我說這件事情和我沒關系?哪兒沒關繫了,我是他的親弟弟,他是我親哥哥,是我最敬重的親哥哥!”
爾後,神色狼狽地一笑,自嘲,諷刺,“沒關系!?你能讓其他人不懷疑我麼?你能讓我離開這個營帳去找他問清楚事情始末麼?如果可以,我就相信你的沒關系,如果不可以,你少他媽的在那裡站著說話不腰疼!”說完之後,直接一腳將身邊的椅子踹倒在地上,發出哐當一聲。
“風小統領,是不是出什麼事了?”營帳外面傳來了士兵小心翼翼的詢問聲。
“沒事,你們不要進來。”風鏡冷聲命令。
“是吧!”柳逸雲一聲冷笑,臉上的表情悲傷而又嘲弄,“他們現在生怕我做出什麼事情來!”
“逸雲,你明知道他們不是這個意思。”風鏡看著對方身上因為剛才暴怒之下所做出的動作而扯裂的傷口,眉梢已經皺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