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檀是不是告訴你你中的藥是銷魂?”尹洛溪目光灼灼地望著風清持,言語之間卻是帶著聽不出的蒼涼悲哀。
風清持身體微微顫了一下,所以,果然是不是銷魂麼?那到底是什麼毒藥需要未檀費盡心力地瞞著自己?
“你知道是什麼嗎?”尹洛溪的聲音忽然很淡很輕,剛溢位薄唇就飄散在房間裡面。隨即看了一眼風清持,眸色深邃了幾分,低低地嘆息,“當年你所終毒藥,不是銷魂,是無殤呢!”
是無殤呢!輕飄飄地四個字,卻是猶如重錘一般狠狠地敲在了風清持的身上,本就有些蒼白的臉色瞬間慘白一片,血色褪盡,近乎透明,身體輕輕一顫,手中的茶杯直接握不住而掉落出來,落在地上發出尖銳而又刺耳的響聲,杯子瞬間碎裂,水漬四濺。
“你是醫者,無殤你應該知道吧?”尹洛溪望著對方,幽幽地問。看著這樣的風清持,尹洛溪心中說不出來是什麼感覺,有憐惜,有不忍,有同情,還有一抹說不出來的複雜。
這麼多年,翎墨雖然被未檀偏愛著,但是未檀的情意太重,對於不喜歡未檀對她來說,有朝一日若是知道未檀的感情,這只會是一道沉重的枷鎖。
讓她沒有任何辦法去面對未檀。
風清持沒有說話,只是眸色破碎而又空洞地看著地上碎了一地的瓷杯,猶如她此刻的心情。
無殤,世間最毒辣最狠厲的春藥,沒有任何藥物可解,除了男女交合,而且……
風清持沒有再往下想,渾身的血液似乎在一瞬間褪了個幹淨,慘白如雪,就連薄唇,都在微微顫抖著。
“當年宴會之上,第一個發現你異常的人是未檀,他不顧其他人的目光,直接帶著你離開,帶回了白府,診斷之後才知道你中了無殤,那個時候你已經和亦澈在一起了,所以在知曉你中了這種毒之後,未檀第一個想到的人就是亦澈,但是……”尹洛溪有些無奈悲涼地笑了笑,眸子裡面的神色極為複雜。
“水惜音和紫蕪二人既然在那個時候對你下手,自然是篤定了亦澈沒有辦法趕來幫你解藥,無殤發作起來極為迅速,而且,你應該知道,無殤第一次解毒只是男女交歡,那個時候只有未檀在你身邊,未檀又一直喜歡著你,我覺得,這樣也許就是最好的結果了,你和未檀發生關系,你們以後若是成婚在一起,我便也會徹底死心。”
頓了一下,尹洛溪又繼續開口,“那個時候,未檀明明都也已經打算那樣做了,但是,不久之後他卻是神色疲憊慘白地從裡面出來,你依然是完璧處子。”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一切都完了,未檀將翎墨身上的無殤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
風清持身體劇烈地顫抖,沒有看尹洛溪,只是雙手緊緊地抱著雙膝,流瀉下來的墨發遮擋住了眼底的神色,蒼白到毫無血色的容顏之上,似乎帶著隱隱的灰白之色,渾身都是孤寂絕望的氣息。
無殤,若是轉移宿主,那麼,另一個人則是每個月這個時候都會承受毒發的痛苦,而且,之後解毒交合的人必須是處子之身。
緩緩閉了閉眸,就連薄唇都沒有任何顏色,淡如冰晶,一片寒涼。
那一天,正好是九月初九,重陽節。
也就是說,這麼多年,每個月的初九,未檀……
緊緊地環抱著雙膝,風清持將自己縮在椅子上,頭埋在膝間,指甲狠狠地扣進肉中,妖紅色的血液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在寂靜沉默的房間裡面顯得格外清晰。
尹洛溪從來沒有看過這樣的風清持,哪怕當年她的父皇離世之時,她的神色都不見如此悲愴蒼涼,尹洛溪抿了抿唇,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對方。
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處於何種心情將這件事情告訴翎墨,只是,希望對方知道而已。
“你還有什麼要告訴我的?”沉默了許久之後,風清持低沉到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聲音緩緩傳來,姿勢依舊是那個姿勢,沒有半分改變,也完全看不見她臉上的表情。
尹洛溪卻是瞬間身體一僵,不可置信地看著蜷縮在椅子上的淡藍色纖瘦身影。翎墨……哭了!
剛才那一句話的聲音,明顯是帶著泣音的。
七歲便識得翎墨,相識相知這麼多年,翎墨的性子她再熟悉不過,插科打諢,玩世不恭,卻又冷魅聰慧,手段狠辣,這麼多年,她從來沒有見過翎墨哭,從來沒有。
愣在原地沉默了許久,才訥訥地擲出三個字,“沒有了!”沒有了,自己隱藏地最深,最隱晦的秘密都告訴了翎墨。那裡還有其他要說的!
只是,看著現在這樣的翎墨,心中的感情更是複雜。
她知道翎墨會愧疚,會覺得自己虧欠了未檀,可是,她從來沒有想過翎墨會哭,印象中這個從小一起長大的至交好友,不管遇到了什麼事情都是一副淺笑淡然的模樣,似乎世間沒有什麼事情能夠難住她,便是當初被斬首行刑的時候,對著站在人群中的她,翎墨都是微微一笑,似乎那不是行刑面對死亡,而是如往常赴宴一般。
可是,就是這樣的翎墨,現在居然當著她的面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