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此沉默許久,言絡才放下手中早已經涼掉的茶,絕美的流目沒有任何偏差地對上玉輕塵的鳳眸,深邃如墨,冷沉如冰,削薄的唇溢位的話語,都帶著久違的沉重,“玉輕塵,你當真要這麼做?”
玉輕塵亦是抬頭,唇如冰晶,眸色堅定,“是。”
“你可知道你此舉意味著什麼?”言絡聲音中的冷沉有加無減,全然沒有一分一毫往日裡的慵懶散漫。
“我說過,不會放過景行月。”玉輕塵的聲音,在淬了冰雪中還帶了一抹濃鬱的煞氣。碧傾雲和慕容軒他不會放過,景行月這個罪魁禍首,更加不可能。
他從來這麼恨過一個人,每次看見那麼肆意玩世,張揚如火的行止就那樣沒有任何知覺地躺在床上,他恨不得親手殺了景行月以此洩憤!
“不放過她你有很多種方法,沒必要選這個方法從而搭上玉家甚至是渝初!”言絡目光認真地看著玉輕塵,聲音裡面聽不出是勸諫還是試探。
玉輕塵緩緩起身走到朱紅色的護欄前,垂眸看著波光粼粼的湖面,晨陽灑落在他的臉上,有一種說不出來的精緻,美的有些不真實。
修長如玉的指緩緩拂過面前的朱紅色欄杆,“末染丞相,你覺得就當今的局勢來看,述月還保得住麼?”他的聲音,依舊清涼如雪,甚至還帶了一分難掩的嘲弄諷刺。
言絡沒有說話,算是預設。
“而且,就算是你末染容得下述月,你覺得我會放過述月麼?”隨即低低一笑,“其實,滅掉述月,末染也是勢在必得吧!”
“所以,述月這個國家,必定會在世間就此消失。”說這句話的時候,玉輕塵的聲音極為沉重,且不容置喙。
言絡依舊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那道如雪的身影。或許,在景行止沒有出事之前,對玉輕塵而言,天下格局怎樣都可以,可是現在,玉輕塵看樣子是一定要對付述月了。
而且,任何一個國家覆滅,對於世間格局而言,都起到了決定性的改變,本來苗疆不出世,末染,渝初和述月三個國家成鼎足之勢,如今,述月覆滅已成趨勢,苗疆有白未檀,究竟如何未可知,但是,無論如何,世間格局已經被打破。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或許,這天下,是分地太久了!
“可是,你若是帶領玉家直接倒向末染,對於渝初而言,你乃至與整個玉家,就是叛國之流,而且,若是真的這樣做了,可就在沒有迴旋的餘地,你可要想清楚了?!”言絡的語氣再次沉了一分。
這次,不是試探,而是真的在勸諫玉輕塵認真考慮。
玉輕塵若是真的想對付景行月,並不是只有這一個辦法。
卻偏偏選了這麼一個方法。
“景氏皇朝除了亦澈和行止,沒有誰能夠撐起整個渝初,亦澈你也知道,他志不在此,更甚至於渝初就算是在他面前覆滅他也不會不會眨一下眼睛,至於行止……”說到這裡,玉輕塵稍微頓了一下,“無論他會不會醒過來,他都不會接受渝初江山。”
隨即目光更加認真地看著言絡,如冰似雪的眼眸裡面,一片堅定,“而且,我相信紫月痕。”況且,有他在,至少,他只是將景行月拉下皇位而已,不會危及渝初的百姓,對那些百姓而言,不過是換了一個在位統治者而已。
言絡沒有說話,只是看向了站在不遠處長廊那邊的一道妖紅色身影。剛才他們的話並沒有特別避忌,而亦澈的內力深不可測,這番話,估計都聽到了。
玉輕塵也緩緩轉身,目光落在了亦澈的身上,沒有說話。
妖紅色的身影朝著涼亭緩緩而來。
“你要將渝初的江山拱手相送?”亦澈沒有看言絡,細長的眸子直接望向玉輕塵。
“景行月不配坐在那個位置。”玉輕塵的聲音清淡如水,沒有任何懼意,似乎就是在敘說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亦澈看著玉輕塵半晌,漂亮的鳳眼似乎沉了幾分,“行止一出事,你就將渝初甩給了末染,怎麼?就這麼想卸下這個責任包袱?”對他來說,渝初就只是一個包袱,幸而,因為當年的事情,他已經卸下了這個責任。
“若是行止醒了,也定然不會阻止。”行止只是希望,渝初的百姓可以平安和樂,而紫月痕可以做到這一點,而且,無論行止什麼時候醒過來,戰爭平息之後,他的全部心思都會在行止的身上,自然不會有什麼心力去處理幫襯一個國家。
這,也算是他的一點私心吧!
亦澈盯著玉輕塵看了許久,終於,勾唇輕輕一笑,豔治絕倫,傾世無雙,“你父親是榆木腦袋,認死理。倒是看不出來,你與你父親還真是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