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姐姐那麼疼元宵,小元宵一定要平安長大才好。”項瑤斂眸說道。“六安寺最是靈驗,我想再求道平安符。”
“嗯。”宋弘璟清冷聲音帶著安撫人心的力量,亦是正色。
兩人上了馬車朝著六安寺的方向而去,行至朱雀門就被人潮堵了道兒,外頭熙攘嘈雜的聲兒傳來,項瑤撩了簾子瞧看,遠遠就瞧見人群中心圍著幾名身穿神衣,頭戴神帽的薩滿巫師,其中一人身形曼妙,與其他幾人不同,面上覆著代表神祇的面具。
馬車駛到那幾名薩滿巫師身旁,不管宋弘璟的隨侍如何驅趕,徹底走不通道兒,巫師身後跟著不少被救治好的患者,虔誠跪拜,宣揚著他們的神通,越來越多的人加入隊伍,祈求祝福消災解病,長命百歲,不時跟著發出的呼喝聲使得馬兒有些不安。
宋弘璟皺眉下了馬車察看,人群裡有不少認出他來的,悉悉索索地說著宋將軍,宋將軍……因畏懼於他身上的煞氣,下意識地讓了道兒,人潮隱約破開了口子。
那明顯是女子的薩滿巫師走向了他,伸手摘了面具,即使臉上兩道油墨重彩,也掩不住她姣好容貌,眼角淚痣更添了嫵媚風情。
女子站定他面前,紅唇微牽,手貼左胸地施禮道。“阿不日格。”那目光灼灼,滿是敬仰之意。
眾人不解其意,低低交耳議論。
宋弘璟眉目修長,透著清冷孤傲,並未理會,折身回了馬車。而坐於馬車裡瞧看的項瑤卻是定定望著那名女子的那顆淚痣出神——竟然是她!
見項瑤神色恍惚,宋弘璟難得多看了那處一眼,發現方才與他說話的薩滿巫師亦是凝著這方向,視線正對,沖著自個眨了下眼,風情十足。宋弘璟轉開目光,默默落了項瑤身上,瞥見後者無動於衷的樣子微挑了眉梢。
“……”
項瑤兀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亦是沒想到顧妧會以這種方式出現眼前,其父駱王是景元帝同父異母的兄弟。當年梁王野心勃勃,弒父篡位,發動‘永元之變’,景元帝靠宋鴻儒才打了翻身一仗,繼承大統,而駱王見勢便將潛逃的梁王出賣了個幹淨藉以保命,後封地曜城,令其這輩子都不許踏入京城。更因著近年來削藩被徹底架空了權利。
曜城與羌族相鄰,自宋弘璟打退議和後,那位駱王的日子才算是好過不少。
馬車已駛出一段路,那窈窕身影被人群遮擋再看不見,可項瑤依然記得那人一貫的倨傲神色,以及滲人手段。永城十二年末,顧妧進京為太後賀壽,道是頭回入京央了顧玄曄作陪,而那時她正病得難受不想放人,道她是勾人狐媚,孰料當夜就重了病情陷入昏迷,夢裡盡是蛇蟲鼠蟻爬在身上,卻怎麼都醒不過來,若不是顧玄曄餵了她解藥,要自己慎言還不知是顧妧下的手。
也是後來才從顧玄曄口中得知顧妧生母是苗疆人,擅制蠱毒,顧妧繼承衣缽,青出於藍而勝於藍,不可得罪。
蠱……薩滿巫師……項瑤腦中驀然閃過靈光,隱隱有了猜測。
宋弘璟自她沉思便一直默聲不作打擾,此時見她終於舒展眉頭,神色豁然,問了道。“阿瑤識得那人?”
項瑤已是回神,搖了搖頭,這輩子的項瑤是不認得的,瞟了一眼宋弘璟,回憶起了走前一幕,目光稍利,磨了牙根。“她方才是在勾引你罷?”
宋弘璟凝著她,眼底總算起了一絲笑意,伸手將人攏在懷裡,抵著發旋呵笑道。“阿瑤可要看牢了。”
項瑤被圈住,一臉大寫的苦逼,夫君招完一個瘋子又來個毒娘子,遂憤憤咬住他的胳膊用了力,含糊咕噥,“搭上命也不讓。”
“嗯?”那一縷尾音含笑,當是玩笑。
項瑤卻聽著那蘇到人心的低吟,一雙烏黑眼眸亮得驚人,裡面滿滿的是不悔的堅定。
馬車駛到六安寺,宋弘璟與項瑤入了寺廟,小沙彌迎了上前,聽是要找圓慧大師,便道大師正在替施主做法,請二人稍事等候。宋弘璟領了項瑤去了竹居,便是項瑤當初見他與顧玄胤下棋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