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能通神,錢能禦鬼。沈大人,在朝中混,這八個字別忘了。”
沈孝只是安靜地聽完她這一番話,也沒有反駁。
他方才那股因“金錢”而起的怒意很快就消散了下去,他只是靜靜地看著李述,忽然問道:
“權能通神,錢能馭鬼。既如此,公主為何要在徵糧一事上背叛太子?跟著東宮,您的權力之路只會走得更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山崖之下,惶惶如喪家之犬。”
他那雙黝黑的眼,就像利劍一樣直直刺過來,劈開所有話語編織成的偽裝,沈孝直指李述的內心。
李述立刻就偏過了眼,她甚至都不敢跟沈孝對視。
為什麼要背叛太子?為什麼要放棄一條無比順暢的權力之路,反而讓自己走得更艱辛?
為什麼?
因為她不想被人當做一條狗。
因為她也想要尊嚴。
沈孝見李述避過眼不看他,知道自己戳穿了李述的偽裝。他淡淡一笑,“所以,你是錯的。”
權力與金錢是這世上極寶貴的東西,但是並不是最寶貴的東西。
他也一直在追尋它們,但他並不會為它們所奴役。
李述不喜歡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她有些惱,繃著臉,下意識就要攥緊手掌。
可沈孝眼疾,見她手剛動,一把伸過手來就按住了她,“別動,剛上了藥。”
他的手潮濕而冷,但很寬大,覆在她手上,短暫的手掌接觸後,沈孝很快就覺得自己的動作太唐突,一把撤回了手。
李述看著沈孝滿手都是綠色的藥汁,身上還往下滴著水。他忙著給她上藥,竟是連自己都顧不上了。
李述忽然道,“你的衣服濕透了,你要不脫了,烤幹了再穿。”
沈孝一愣,忙搖了搖頭,“不……不必了。”
他只穿了身中衣,再脫就裸了。
因了這句話,沈孝方才冷肅的神情又散去了,李述疑心自己彷彿看到了他泛著紅的耳朵尖。
紅的讓她……有點想揪一下。
那一番權力金錢的沉重話題被拋在腦後,李述看著沈孝的耳朵只笑,“你到底在害羞什麼?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光著身子。”
他們倆是上過床的啊。
這也是李述在他面前衣衫落拓、行止不拘謹的原因。都坦誠相見過了,還有什麼好害羞的。
大鄴開放,崔進之又浪蕩,再者李述一直在宮裡長大,多少皇子沒成年就有教習嬤嬤送過侍寢宮女去暖床,多少公主出嫁後都養起了面首,男女之間的事她見得太多了。
在情與性上,她根本不知害羞是什麼模樣。
誰知沈孝聞言,只覺得一股熱氣轟一下就沖上了頭,他覺得自己渾身都要燒起來了。嘴半張著,半晌不知道說什麼。
她怎麼能這樣就……就那麼隨意的說那種話!
於是耳朵尖更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