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孝直視著崔進之,八品深青色官服筆挺,他思索片刻,沒有和崔進之糾纏糧食問題,而是換了個話題,慢慢開口道,“既然崔侍郎提起了今早的動亂,不知那位傷了崔侍郎的民工現在何處?”
崔進之回答地幹脆利落,“逃了。”
逃了?
不止沈孝詫異,連李述都驚訝了。
崔進之帶了一千士兵督工永通渠,更何況他本人武將世家出身,手上功夫亦是不錯。
一個手拿鋤頭的民工,從兵部的眼皮底下逃了?
李述看著崔進之,皺了皺眉。
沈孝如今已不是他自己了,而是二皇子的一支勢力。崔進之偏偏在二皇子的人在場的時候受傷了……
這件事並不只是簡單的民工動亂,更像是……崔進之的有意謀劃。
為的是從戶部手裡盡可能的多要些糧,盡快地把戶部掏空了。
李述想到這一點的時候,一旁站著的沈孝亦想通了。
他今早來永通渠的時候,剛跟著崔進之巡查了片刻,就碰上了民工行刺的事情。
那時他就覺得這件事不是表面看起來的那樣簡單。
就像是故意給戶部的人演的一場戲似的。
崔進之是想替太子將戶部逼上絕路。
可人逃了就是逃了,接下來追查兇手、滿城通緝等事是刑部和兵部的事,偏這兩部又是太子的地盤。
到底是不是崔進之故意安排的民工動亂,真相是查不出來的。
於是沈孝不再去想,又道,“微臣還有一事不明,請崔侍郎指教。”
“半月前,太子剛提出‘以糧代錢’的法子,戶部就給永通渠撥了糧。按照計算,那批糧起碼夠吃一個月的。可如今不到半月,糧食就用光了。”
崔進之回道, “哦……這有什麼不明的?沈大人今早剛來,本官就將賬本都給你過目了,錢財流向都清清楚楚的。”
說著他拍了拍面前案桌上厚厚的一摞賬本子,“怎麼?提舉大人認為……這些賬本有問題?還是認為本侍郎貪墨了錢糧,私造了賬本?”
他從行軍榻上站了起來,向前走了幾步,站在沈孝面前。鳳眼微展,崔進之冷眼瞧著沈孝,帶有無形的壓迫。
沈孝拱手,回答地一板一眼,“微臣不敢,賬本微臣看過了,賬目上沒有問題,只是……”
“只是什麼?”
“只是崔侍郎未免也太慷慨了。”
沈孝道,“戶部給永通渠撥了一個月的口糧,可崔侍郎卻半個月就將糧食放完了,微臣查了賬本才發現,崔侍郎一天就能給民工發兩三天的口糧,因此這糧食才入不敷出。”
沈孝清楚崔進之這麼做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