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大不敬的話,世家大族們擎等著正元帝早日歿了,太子上位。太子又沒有什麼才幹,上位之後還不是由著他們來擺布。
逼得太子與皇帝離心,這也是正元帝輸了。
如今崔進之糾集了太子麾下所有的世家去彈劾沈孝,哪裡是為了彈劾他一個人,分明就是想把寒門徹底從朝堂上踢出去。把正元帝扶持寒門的政策掐死在搖籃裡。
一者去了沈孝這個眼中釘,二者狠狠打擊了二皇子,三者打壓了寒門。
崔進之一石三鳥,謀劃的清清楚楚。
崔進之這一番話響當當地砸在地上,含元殿內靜了片刻,連呼吸都聽不到了。絕對的寂靜中,李述坐在圓凳上垂著眼,一句話都不說。
她彷彿已經不存在於殿中了一般,崔進之那一番話也不知有沒有進到她耳朵裡去。
靜默了良久,正元帝才開口,仍是不動聲色,聲音沉沉,看不出來任何情緒。
“崔進之,你是平陽的駙馬,平陽受了委屈,論理你是該說幾句話。那你說,沈孝縱兵搶糧,要如何懲處?”
崔進之聞言,目光在李述身上落了片刻,見她依舊垂著眼坐在圓凳上,倒是十足十的靜默與蒼白。往日說起朝事來,李述一雙眼都是煥著神采的。今日崔進之總覺得她有些怪。但細想又覺不出來。
許是她腳崴了,昨夜又奔波,這會兒真不大舒服吧。
崔進之將目光挪開,朗聲道,“沈孝縱兵劫掠,欺辱公主,違反法度,三罪加身,罪不可赦。戶部尚書縱容下屬,也逃不了罪責。至於二皇子殿下……識人不明,禦下無方;永通渠三個月來屢屢斷糧,足見二皇子管理戶部無度……哼,二皇子怕是當不起戶部的職責。”
正元帝坐在案桌後,向後靠在椅背上,面容頓時就隱在暗中,只聽他沉沉地又問了一句,“還有呢?”
“還有,沈孝做官不過三個月就做出如此荒唐事情,他可是新科狀元,可同榜的榜眼探花卻都做出了不小政績。微臣以為,沈大人這樣的寒門子弟,怕是不宜在朝中為官。”
崔進之話一出口,靜了片刻,正元帝的目光從他身上挪到了眾位官員身上,“眾位愛卿怎麼看?”
朱紫官袍彷彿有預謀一般,齊聲道,“崔侍郎說的是。”
方才還亂糟糟的含元殿,此時所有人都站在了太子身後,二皇子那側的人,除了一個戶部尚書外,竟是再無別人。
唯有李述坐在圓凳上,沈孝跪在地上,似乎與眾人割裂開來,好似兩頭都不沾,竟有種超脫世外的感覺。
如今場上,太子與二皇子誰贏誰輸,幾乎已成定局。
太子也看出來了,恨不得臉上擺出一萬個得意的表情。他盼著老二失勢盼了那麼久了,沒成想最後老二竟然是栽在了他自己人的手上。
報應!
崔進之目光冷厲,眼帶警告望向太子,太子立刻就將所有表情收起。
也幸得正元帝這時沒看太子,只是偏頭看著二皇子,問道,“老二,沈孝是戶部的,你是他主子,如今這情況,你有什麼話說?”
李炎站著,聞言卻半天沒回話。
他也不知道該回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