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徐徐,燭火微微。默桉輕輕地替慕風摘下了覆在眼上的白綾,慕風緩緩睜開了眼睛,不動也未開口。
錦榮湊到了慕風跟前,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焦急地問道:“怎麼樣啊白慕風,重塑神眼這事成了沒有啊?現在你能看到了嗎?你倒是說話呀!”
朱雀拽了拽錦榮,“哎呀,你別急啊,或許他還沒適應呢,慢慢來!”
用桎虞獸的眼睛重塑神眼,這法子雖是天宮古捲上記載的,可也沒人試過啊。默桉心中雖有些忐忑,卻也點了點頭道:“朱雀說得對!讓他先緩緩吧!”
三人就這樣圍著慕風,眼神中是毫不掩飾的期待。慕風實在不忍心再瞞了,抿嘴一笑,“好了,我們成功了,我能看到了!”
聞言,默桉鬆了口氣,坐下給自己倒了一杯熱茶順氣兒。
“真的啊!太好了!芝蘭知道了一定很高興!”朱雀抓著錦榮的手臂,樂得直晃。
錦榮又湊到了慕風跟前兒,盯著慕風的眼睛看了看,隨後豎起了兩根指頭,認真地問道:“這是幾?”
簡直不想理這人,慕風冷漠地朝錦榮翻了個白眼,站了身起來,問朱雀,“芝蘭,她怎麼樣?”
朱雀自然明白慕風的意思,連忙道:“她已經醒了,身子也恢複得差不多了。只是,你重塑神眼的事我們還沒跟她說,是想你親口告訴她。雖然她沒問,但我知道她一直在等著你去看她。最近發生了這麼多事,你們真的該好好聊聊了!”
慕風點了點頭,推開了房門。夜晚的風吹進了屋子,桌上的蠟燭在風中搖曳,慕風就踏著這昏黃的燭光出了門。
臨天門後山那邊梨樹是超脫於人間的一片仙林,只開花不結果,無論是何季節,那梨花總是在怒放著。
落蕊飄飛,燦若白雪,芝蘭踏著落花又一次來到了這片梨林。芝蘭記得這兒,因為這是與慕風重逢的地方。盡管,十年後的白慕風已經什麼都不記得了。
悠揚而沉鬱,林中傳來了笛聲。芝蘭便尋著那笛聲走入了梨林深處,在落英飛舞間看到了吹笛那個人。是慕風,他正倚靠在樹梢含笑看著她。
芝蘭抬眸望著他,慕風亦看著她,倆人目光相交,似已過了半生。看起來慕風的眼睛已經恢複了,已經完全能看清東西了嗎?重塑神眼後可有什麼不適?芝蘭本想問問,最終卻是沒有開口。
“你還記得剛才那首曲子嗎?”慕風突然問道。
芝蘭怎麼會不記得這首曲子呢,孤丘河畔那些甜蜜的夜晚她就是在這首曲子聲中安眠的呀。芝蘭看著眼前人,只覺得恍然若夢,喃喃道:“記得,曾經有一個人…他常在夜裡吹這首曲子!”
曾經有一個人?原來自己在芝蘭心裡已經成了曾經的某個人了嗎?慕風心中一痛,接著問道:“你想知道這首曲子叫什麼嗎?”
芝蘭沒有應聲,滿臉皆是疑惑,愣愣地看著慕風。
慕風倚著樹,自顧自道:“這首曲子叫“孤丘夜語”!那個時候我什麼都看不見,在無邊的黑暗中只有孤丘河潺潺的水聲,草叢中低低的蟲鳴,還有…我隔壁那個姑娘的歡聲笑語陪著我…於是,這首曲子就在我的心裡發了芽,開了花。我很喜歡這首曲子,它能將孤丘美好的一切鮮活地帶到我的身邊,讓我忘卻塵世的煩擾!”
慕風頓了頓,看著芝蘭的眼睛,接著道:“哪怕後來師父替我鎖住了仙身和記憶,我也仍然記得這首曲子的旋律。因為,這旋律間珍藏的回憶對我來說異常珍貴!”
“為什麼跟我說這些?”芝蘭垂頭,試圖隱藏濕潤了的眼眶。
慕風從樹上跳了下來,一步步走向芝蘭,“因為過去的白慕風總是在逃避,總是在懊悔!而現在的白慕風不想再這樣了!無論禍福喜悲,他都想拼一拼,試一試!”
芝蘭抬眸看著他,淡淡道,“那天,你告訴我凡人白慕風已經死了!那麼,你今天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呢?現在站在我面前的的人,究竟是誰?是凡人白慕風還是上神白慕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