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舊的木板立刻發出不堪重負的嘎吱聲響,隨時都要崩塌的模樣。
“你留在船上。”阮鄭輝對駕船的小弟吩咐,“我和陸單獨進去。”
“是。”
陸靳泓翻身下船,與阮鄭輝並肩而立。
“走吧。”阮鄭輝沒有看他的眼睛。
陸靳泓下意識地回望了一眼天空,雲宛如被風沖散了,絲絲縷縷的消失在天際,他將沖鋒衣的拉鏈拉到頜下,垂下了眸子。
這個碼頭在坎鐸內戰之前大概曾經非常興盛,所以夾道建造的大型庫房林立,但經歷了戰火,加上這兩年無人來往,年久失修,破敗的氣息從每一個角落裡散發出來。
被炸毀的牆壁仍保持著頹敗的姿態,破爛的集裝箱比比皆是,裡面的貨物被翻得七零八落,沾滿了灰塵,大概曾有人來掃蕩過,直到再沒有一點值錢的物件殘留,這個港口才真正的被廢棄。
“除了我和奧娜,你是這兩年裡第一個踏足此地的兄弟,”阮鄭輝提到奧娜的時候略微頓了頓,“說起來,我有沒有跟你講過奧娜的事?”
他們正走在一間毫不起眼的藍頂庫房前,門同樣是破損的,鐵板歪在一邊。
“沒有。”陸靳泓留意到,在角落裡最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個灰色的鷹頭標記。
阮鄭輝從破了的半扇門裡走進黑黢黢的倉庫,一面頭也不回地說:“那真是太可惜,早該乘著她還在的時候就說給你聽。”
“你認識她是什麼時候的事?”阮鄭輝逐漸隱進黑暗之中。
“兩年多前,達坎的酒吧,她請我喝酒。”陸靳泓回憶說,“那時候我還不知道她是你手下的人。”
“是啊,巧了。”阮鄭輝笑,“你救了我,我卻害了你。你被開除了,我卻又收留了你,你說,我到底是你的仇人還是恩人?”
“我被開除是我自己的錯,不關你的事。”陸靳泓在走進來庫房的時候撞倒了半塊門板。
哐啷的一聲,塵囂四起,帶著迴音。
阮鄭輝回頭看了眼,似笑非笑地說:“你行事向來小心,不是這麼毛躁的人。”
陸靳泓撫著受傷的手臂,苦笑:“心神不寧,抱歉。”
“為了手上的傷不能操手術刀嗎?”阮鄭輝笑,“罷了,你能做的事遠比一個醫生要多,前途也不應該被困在小小的手術臺前。”
陸靳泓悶聲應了一聲,跟上阮鄭輝的腳步。
在他身後,因為殘留的半塊門板被他踢碎了的緣故,陽光得以無遮無攔地照進幽暗的倉庫,一地清輝。
“奧娜是我爸的養女,不止她,還有另外好幾個,名字我都快忘光了。”阮鄭輝拍了拍腦門,“不過活著的就剩她一個——哦,也不一定,不知道她現在究竟是不是還活著。”
“……嗯。”陸靳泓留心觀察著左右——這是個從倉庫向更深處走去的通道,也不知究竟通往何處。
面對阮鄭輝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談,他表面看起來是無心應對,其實字字入心,警鐘已在心中響起。
跟著阮鄭輝的這些日子,陸靳泓對這個人多疑的個性非常清楚。他從不說多餘的話,每一句閑談要麼問了套話,要麼為了施壓,要麼……為了設局。
那麼,此刻阮鄭輝突然主動與他聊起奧娜,是為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