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離聽了也不說話,只微微一笑。
她自是清楚葉航陽氣亢盛,這符恰是要壓制他的陽氣。
這殯儀館建在至陽的東南方,取“陽中之陽”壓鎮邪祟,位置選得極好,便是入夜陽氣散盡,那些留戀親人或皮囊的幽魂也不敢做什麼出格之事,反到是她要收住氣息,葉航要壓住陽氣,才不會驚擾了它們,問陰時那女人的魂魄才能引得更容易。
一進門,便是六米高的殯儀服務大廳,玻璃門將殯儀業務洽談處,喪葬用品銷售處,招待處分幾處隔開 ,大廳後面是數個規格不同的悼念廳,為符合亡者不見天的習俗,各廳與火化間均以廊道相通,穿過那條又長又深的走廊後再左轉,便到了法醫解剖室。
工作人員將人送到後便很快離開,當然,開車離開時他可沒忘例行公事地放了串電子鞭炮。
因葉航臨時叫停,楊慧拿到了同意屍體剖驗的批複後並未開始工作,只親手給趙玲換了衣裳便先離開了。
此刻,冰冷的房間裡,白熾燈光下,趙玲正面目安詳,幹幹淨淨地睡躺在寬大的不鏽鋼臺子上,因屍檢床四圍都有送風抽風,她的衣角還微微拂動,看上去彷彿只是睡著一般。
“已快到子時,先準備吧。”阿離站在床尾約三米處,輕聲吩咐葉航。
葉航點點頭,把袋子裡的香燭取出,照著阿離的吩咐依次在臺子上擺好,開啟床邊接著塑膠管的水龍頭,迅速將房間地板全部沖了一遍,不一會,光滑的大理石地板就積了薄薄的一層清水。
“熄燈。”安然站立在清水中間的阿離緩緩合上眼,靜得宛如一座栩栩如生的石像。
“啪!”一聲,亮如白晝的解剖室陷入一片黑暗,而熄燈瞬間阿離指間突現的黃紙被她輕輕一抖,“嘭”一下點著紙尖。
用這火光點燃了臺面上的香燭後,她放開了懷中的黑貓。
黑貓似很不樂意頸部被掛了個銅鈴,下地之後磨蹭了好一會才勉為其難的慢慢圍著那屍檢床繞了起來。
它一開始走動,頸上的鈴鐺便開始發出了叮叮叮的清靈聲音。
阿離唇瓣微動,寬大衣袖下的手指隨著鈴鐺響聲有節奏地輕輕彈動起來,燭光漸漸燒旺,照亮床上靜躺著的屍身,但遠處的角落依然是暗沉一片,除了叮鈴鈴的鈴鐺聲,整個房間聽不到其它一絲聲響。
葉航站在阿離身後不遠處,俊目緊緊盯著不鏽鋼床,一眨不眨。
忽然,正在繞圈的黑貓停下了走動,一直閉眼的阿離也睜開了眼,葉航心中一跳,卻未發現床上的趙玲有什麼變化,不過他敏銳察覺到,床邊地板的一處清水微微起了漣漪,看那大小,好像有什麼東西踩上去一般。
“她來了,你有什麼話現在問罷。”阿離望著前方渾渾噩噩立在床邊的女子,淡淡對葉航說。
葉航心中一凜,知道那處站著的定是玲子了,他不敢浪費時間,立刻朝著那邊將自己急欲知道的問題問了出來。
但等他問完之後,那處除了傳來幽幽一聲:“航......哥......”以外,許久都沒有任何回應。
他看不見,不知道前方那沒有生氣的死魂聽了他說的話後遲緩無比的抬起了頭,冷白臉上出現茫然之色,然後,她原本英氣的眉微微蹙起,空洞的眼神一點一滴的凝聚疑惑,喃喃道:“沒...有...異常,我看到...是綠燈...阿偉...不會害我......”
葉航還要再問,卻見阿離輕輕嘆了口氣,問她,“他此前可曾送過你什麼禮物?”
玲子失神的怔忡了一會,低喃:“送...一個....吊墜。”
“是何模樣?”阿離再問。
“黑色...木...牌,很香...有...花紋...阿偉說....保平安......”玲子疑疑看她,麻木冰冷的唇一字一字說著,然後伸出冰冷食指,在空氣中慢慢畫出所記得的花紋。
當她畫出所說木牌上的花紋時,原本安然靜立在葉航身前的阿離突然渾身震了一下,似受到什麼沖擊一樣,葉航一凜,急忙上前一步,伸手扶了她腰後一把。
隔著青黑的棉質衣衫,他只覺得手扶之處瘦軟無骨,俊臉倏地一紅,手心一陣炙熱,察覺到阿離身子微微向前像要避開,他急忙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