榻間的暖香摻著濃濃的藥味,不住地意圖驅逐她身上的寒涼。
榻邊上攥著她手心的那人,從白日守到晚間,又從晚間守到了清晨。
寧妍旎再醒來時,她的手還被他攥著沒放。
她應該閉眼對他不予理會的,就當是她還未醒,待他離開再醒也好。但是昏昏沉沉中,寧妍旎還記得那盅避子湯藥,她還未服下。
寧妍旎睜了眸,對上了寧子韞那莫明的眼神,“盧嬤嬤呢。”
殿內沒有多的嘈雜聲音,她的聲音卻微弱得讓人幾乎聽不到。
但盧嬤嬤還是很快從殿外進來了。
她的身子佝僂著,不知道是跟著守了多久。此時看著寧妍旎醒來,盧嬤嬤的語氣滿是喜出望外,“長公主。”
宮人已經魚貫端了些流食進來。
寧子韞沒有言語,他終於松開了寧妍旎的手,扶著她,讓她倚靠在他的心口前。
“盧嬤嬤,那盅湯藥。”寧妍旎先開了口。
盧嬤嬤本來還帶著笑的老臉一僵,聽了這句話,她完全就不敢應了。
陛下在這榻邊守了成天成夜,結果人家姑娘起榻,卻先開口要了避子湯藥。
寧妍旎的心也跟著盧嬤嬤的僵默沉了下去。
她費力地抬起手,卻先被寧子韞按住。他終於也開口說話了,聲音有些沉,“給她。”
宮人餵食的動作很慢,她咽得也疲乏。他一直在她身後,不再言語。
寧妍旎看不到他的表情,他卻看她看得一清二楚。
那盅稠黑濃苦的湯藥端上來之後,寧妍旎明顯是緊緊蹙了眉的,但她卻還是一口氣地喝完了。
服了藥後,她臉上帶著的,竟然還是那種如釋重負的鬆快。
讓他覺得可恨至極,又無可奈何至極。
“那隻小犬還養著。”寧子韞又攥住了她的手,感受著她的手慢慢回暖,他的聲音是前所未有的緩和。
“就是你之前養的那隻。它一直還安生養在內廷司裡,現在還比你先前養的時候肥胖些。”
他從來很少向人解釋,也不喜歡向人解釋些什麼。
寧妍旎一直以為杏子已經不在了,他知道了之後,也從未開口跟她解釋過一句。
那就僅是一隻可有可無的小犬,寧子韞先前是這樣覺得的。
“寧子韞,你這又是什麼意思?想拿它再來讓我束手嗎。”寧妍旎微怔過後,回了神。
“是我自個要躍入那池子裡,是我想讓自己病著,與旁的人毫無幹系。你要遷怒,就遷怒我,不要把氣再發到別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