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哥！”
拐角處傳來兩聲短促的鳴笛，邱一柯半個身子探出車窗揮著手，暖黃的車內燈將他的側臉鍍上一層毛茸茸的蜂蜜色金邊，夜風撩起他額前的碎發，露出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正帶著幾分擔憂望向陳南。
“一柯？你還在呀？”陳南愣了一下，他以為邱一柯宴會結束就走了，沒想到對方竟然還在。
“我在等你啊。”邱一柯的聲音輕快，揮舞的手在目光在觸及陳南滲血的唇角時倏地凝住，眉間微蹙，語氣裡也帶上一絲遲疑，他試探著問道：“南哥，你嘴怎麼破了？”
陳南縮排副駕駛座，尷尬地扯了扯嘴角，聲音有些含糊：“被狗啃了。”
話音一落，車內便凝固了一瞬。邱一柯側過頭，盯著那道小小的傷口，眼底閃過一絲複雜的情緒。此刻只要是個明眼人，都能聽出此話的另一層含義來。
邱一柯的喉結動了動，遞來的紙巾懸在半空，他的目光落在陳南微微紅腫的唇上，又迅速移開，像是怕自己的視線太過直白，“要不要去醫……”
“麻煩你送我去燒餅的酒吧吧。”陳南打斷了他的話，語氣裡帶著幾分故作輕松，“這點小傷喝喝酒就好了。”
邱一柯沒再多問，默默發動了車子，駛出了停車場，他握著方向盤，目光時不時瞥向後視鏡，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能忍住開口，“南哥，剛才是不是發生了什麼？”
陳南沒有回答，只是靠在座椅上，目光渙散地盯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霓虹燈影。車內陷入短暫的沉默，只有引擎的低鳴和夜風從半開的車窗灌入的聲音。
“其實他不是你室友吧。”邱一柯的指節在方向盤上緊了緊，輪胎碾過減速帶時，車身猛地一顛，陳南的額頭重重磕在車窗上——今日第三次被爆頭。
悶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彷彿一記重錘，將方才被抵在車窗上的記憶再次狠狠砸進他的腦海。
甜腥味的吻、季北滾燙的呼吸、唇齒間糾纏的溫度，還有那人拉過自己手時細微戰慄的睫毛……所有的畫面在這一刻被無限放大，像一場無法逃避的夢魘。
“南哥。”邱一柯降下車速，後視鏡裡映出他抿成直線的唇，“其實我今晚看見……”
“邱一柯。”陳南把整張臉埋進掌心，指縫間漏出的聲音悶得像浸了水的棉絮，帶著幾分逃避的疲憊和含糊的請求。“開你的車好不好。”
邱一柯閉了嘴，擔憂地看了他一眼，終究沒再說什麼。
陳南閉上眼，試圖將那些混亂的畫面從腦海中驅逐，可越是抗拒，記憶卻越是清晰。季北的氣息彷彿還縈繞在鼻尖，帶著某種無法忽視的侵略性，讓他無處可逃。
車子駛過繁華的街區，最終停在邵斌的酒吧門口。邱一柯熄了火，轉頭看向陳南，輕聲說道：“南哥，到了。”
陳南抬起頭，目光透過車窗望向酒吧的招牌，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走了下去。夜風再次拂過他的臉頰，帶著幾分涼意，卻無法吹散他心底的紛亂。
邱一柯緊隨其後，剛走到酒吧門口，就看見門上歪歪斜斜地掛著“暫不營業”的告示牌。陳南皺了皺眉，伸手推了推門，發現門沒鎖，便徑直走了進去。門軸發出輕微的吱呀聲，彷彿在抗議這不合時宜的闖入。
酒吧裡燈光昏暗，空氣中彌漫著酒精和某種女士香煙的氣息。陳南的腳步在門口頓了頓，目光掃過空蕩蕩的卡座，最後定格在吧臺那個熟悉的身影上，邵斌正揪著一個男人的衣領往他衣領裡灌酒，兩人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得彷彿下一秒就要打起來。
陳南見狀，趕忙和邱一柯沖上前去，試圖將男人從邵斌身上拉開。等他看清那人的臉時，不由得愣住了：“方聞思？”
“是啊。我就是方聞思。”方聞思盯著邵斌，一個個字說的咬牙切齒。
陳南的手僵在半空。記憶裡總是女裝的文思變成此刻西裝革履的vince，被酒液淋濕的樣子狼狽得像只落水孔雀，領帶被拽在邵斌手裡，他突然想起上次在季北辦公室，這人端著職業微笑說“季工在開會”時的模樣。
“別看他了，說吧，又出什麼事了來找我。”邵斌鬆了拽著方聞思領帶手甩了甩，嘴角扯出一抹苦笑：“喲，陳大畫家來了啊。怎麼，今天和那位傳聞中的假男友分手成功來找我慶祝了？”
陳南沒有回答，徑直走到邵斌對面坐下。邱一柯猶豫了一下，還是跟了過去，默默坐在陳南旁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