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為天子赴湯蹈火,他心甘情願,萬死不辭,其他諸人,許諾的富貴也好、地位也好、權勢也好,他全然不放在眼裡。
他是探花,可花有傲骨,是花心如磐石不可轉也,是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
所以他會很痛,在天命與本心的傾軋相爭之中,寧折不彎的下場只能是粉身碎骨,自作自受。
“我信你。”慄延臻說,“無論何時我都信你,不要哭了。”
“我不奢求什麼功名顯赫、光宗耀祖了,生不逢時,我又能奈何?”方棠苦笑了一下,“如今這樣就好,一筆淋漓,杯酒風月,我就在這裡終了此生吧。”
“你真這麼想?”慄延臻問。
方棠點頭:“我什麼都不想求了,往上爬,無非是到了另一個位置受人的唾沫,與現在有何不同?我問你,慄延臻,你現在過得可開心麼?你父親又開心麼?”
慄延臻垂眼淡淡道:“我……”
“慄延臻,你也不要所求太多了,可以嗎?”方棠問他,“現在這樣……現在這樣不是很好……”
慄延臻嘆了口氣,對他說:“夫人,我有事和你說。”
方棠垂下頭,酒氣氤氳的眼睛望著那雙收在自己腰上的手:“你說吧。”
“陛下派我北去幽牢關出任鎮撫使,明日便啟程。”慄延臻道,“我要去守關了,夫人。”
方棠聽完在他懷裡動了兩下,半天彷彿才反應過來,怔愣地抬起頭:“你說什麼?”
“我兄長要回京任職,陛下授他金吾衛,在皇城領兵。”慄延臻道,“我父親的意思是,我兄弟二人必得有一人守境,一人在京,他許我出去歷練,不要總在皇城待著。”
“可是,可是你從未獨自一人守過關。”方棠說,“幽牢關很遠,在國境西北,與西羌鮮卑接壤,萬裡大漠黃沙寸草不生,兇險萬分,大將軍為何讓你去那裡?”
慄延臻捏捏他的耳朵,手指往他下巴上滑去:“別怕,不會有事。軍情緊急,若幽牢關一失,西羌與鮮卑必傾巢而出,趁勢攻破我西北防線,扼我朝北方關隘喉舌,因此不得不派猛將守關。眼下除了我慄家人,無人可守。”
方棠問道:“守多久?”
慄延臻沉聲道:“短則三年,長則……我也不知道。”
方棠愣了,低下頭喃喃道:“三年啊……”
“夫人若是沒有官職,我也想帶你同去。”慄延臻低頭吻他,“可惜,我家小探花要高坐廟堂,與我不同。西北的風太兇了,我不想讓你去受苦。”
方棠陷入沉默,他沒有回答慄延臻的話,只是伸手拿過身旁的酒壇,仰頭又喝了一口,眼睛霎時變得通紅。
慄延臻捧起他的臉,與他交換口中甘冽的佳釀,舌尖纏綿旖旎。
“我會常常寄家書給你。”慄延臻說著,抬手抹掉他的眼淚,“等我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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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後 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