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緊抿幹滯的唇瓣,貝齒死死咬住下唇,白嫩五指已經沾染了骯髒的泥水,此時微微曲起,繃緊在元新月的身畔,圓潤的指甲無措地在衣裳上扣來扣去。
慶鴿在騙自己,寧王殿下怕是又醜又兇的人。
元新月心底的委屈更甚,她唇邊倏忽撇了下去,一顆滾熱的淚珠沿著臉頰簌簌滾落。
邑京城畔,雙棲寺。
湖畔高挑的柳樹抽條了些許嫩綠的葉芽,化開的粼粼湖水縈著午間細碎的金色日光,上面還浮泛著大片沒融化的冰面,甫一裂開水面就隱隱漾起幾分波瀾。
山上的氣溫比城裡要涼幾分,可雙棲寺的人流依舊絡繹不絕。
一身玄青色衣衫的挺拔男子站如松柏般板正,他靜默立於湖畔,身側的侍從把一張字條遞給男子,又附耳對他說了什麼,才恭敬退下去。
待看清字條後,男子逸然的長眉不禁微微皺起,轉瞬卻又被微涼的春風拂開,神色間恢複了原本那般從容有餘的模樣,輕揚的眉目間含著幾分譏諷的笑意。
“殿下久等了。”顧青剛替妹妹求了姻緣簽,到了寺廟後院,一眼便瞧見了湖邊的青年。
“結束了?”
不遠處廟宇寺觀的簷端掛著的鈴鐸被春風激蕩出泠泠的聲響,韓驍騁的薄唇帶著淡薄的弧度,聲音卻始終冽然:“今日跟著你來寺廟,果然又惹了麻煩事。”
韓驍騁不信佛,他二十年裡只來過兩次寺廟。
第一次是去年,顧家老夫人還在世,老夫人非要拉著顧家兄妹二人來雙棲寺求姻緣,顧青剛巧有事情和韓驍騁商議,便把地點約在了寺裡。
那日,顧青從方丈敲木魚的篤篤聲裡溜了出來,一眼便瞧見韓驍騁躍進湖水,不多時救了個臉色慘白的少女上來。
少女奄奄一息,卻吊著一口氣緊緊拽住了韓驍騁的衣角,虛弱殘喘著問他的名字,彼時韓驍騁看女孩渾身濕透狼狽地不成樣子,生怕她糾纏自己,於是取了個假名字。
第二次便是今日,顧青問:“今日發生了什麼事?”
韓驍騁把剛剛侍從遞給自己的字條給了顧青。
顧青看完後,臉上爽朗的笑意驀地消失,他深深皺起眉頭,語氣裡滿是不可置信,“皇帝把元家二小姐許給你了?”
顧青嗤笑,“這個元鶴定沒安好心!”
元鶴位居丞相,世人皆知他手段狠辣,權傾朝野。
今日皇宮舉辦的春日宴聲勢浩大,幾乎邀請了邑京所有有頭有臉的世家貴女們,明眼人都知道是為了擇出皇後的人選。
雖說大家暗地裡都知道這個位子已暗中定下了元鶴嫡女,可皇帝的後宮現今只有一位妃子,若是不能為後,被皇帝納為妃嬪自然也是求之不得的,於是朝臣們紛紛把自己女兒打扮得花枝招展,希望在皇帝面前留個眼緣,以求飛上枝頭變鳳凰。
而丞相元鶴和朝中兼太傅一職的韓驍騁素來針鋒相對,可今日宴上元鶴卻在封嫡女為後的聖旨落下時,緊接著求皇帝賜婚,把庶女元新月指給素來沒有實權的寧王韓驍騁為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