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新月?”他探出舌尖舔了舔幹澀的唇瓣,試探著叫她,沒有回應,剛剛的哭聲也不見了,似乎只是夢中囈語。
韓驍騁輕舒一口氣,繼續伸手把她捂住臉頰的被子輕輕拽開,露出那張因悶熱變得異常紅潤的臉蛋,原本白瓷般的雙頰染上了幾分潮濕的汗意,烏黑碎發被汗水沾濕搭在額角鬢邊,挺翹的鼻頭沾了細細密密的汗水,小巧檀口張張合合嘟囔著什麼夢話。
“……”
韓驍騁小心地幫她掖好被角,他的目光在屋子裡漫無目的地掃視了一番,突然見到了桌上那個紅木食盒。
他記著韓顥說元新月是來給自己送糕點的……韓驍騁抬步走了過去,甫一掀開食盒蓋子,濃鬱的棗香便充斥著鼻腔,韓驍騁瞳孔驟縮,幾不可見地皺了皺長眉。
悔恨愧疚在心底壓抑太久,他最不願面對的往事被這氣味牽引著洶湧襲來。
棗泥糕,世上那麼多糕點元新月偏偏做了棗泥糕。
這個巧合叫韓驍騁有一瞬喘不上氣,他匆匆掃了眼那一盒棗泥糕,樣式雖說不太規整但是單憑氣味便知味道應當不錯,可他全沒品嘗的心思,反倒是壓抑著慍氣將蓋子蓋了回去,他扭頭看向床上熟睡的人,心底湧起一陣別樣的感受。
元新月第二日依舊打不起精神,像是生了一場大病一樣面色蒼白沒有一絲一毫的血色,她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只許慶鴿進來。
慶鴿焦急地進進出出幾趟,最後吩咐下去幾個僕役,去採些新鮮的蘆葦葉子回來,彩菲剛剛回到撫月閣便見到了院子裡擺著的兩筐翠綠的蘆葦葉,葉片上面還帶著蒼涼冰冷的露珠。
彩菲聽說了昨日的事,便擔憂地扯住慶鴿:“王妃怎麼樣了?這些蘆葦葉子又是做什麼?”
“放心吧。”慶鴿安撫地朝彩菲笑笑,眼下的青黑色卻是掩飾不住的疲倦:“這是王妃的習慣,她心情不好的時候喜歡用葉子折蚱蜢,能折一整天。”
“哦。”彩菲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沒過多久,韓驍騁便派人找來了彩菲。
“可查清了元新月的身世?”韓驍騁神色疲憊地倚靠在椅子裡,他輕輕闔眼,修長的指節稍稍彎曲按壓著脹痛的太陽xue。
“回殿下,邑京很少有人知道元鶴還有個二女兒,據元家的說辭是因為王妃的生母是個丫鬟,因難産而死,王妃也因為身子弱,生來十餘年一直養在元府後院,從不出門見人的緣故,其他的元家再沒有說過,但是屬下感覺有些不對勁。”彩菲回憶著自己前些日子各處打聽到的訊息。
韓驍騁慢慢地掀起眼簾,冷漠的眸光淡淡地掃了過來,“哪裡不對勁?”
“屬下說不上來,只是覺得,若是王妃當真十餘年都住在王府,怕是最不受寵的。”彩菲小心翼翼猜測道,“可王妃女紅分明那麼好,還會識字寫字,平常大家閨秀會的一樣不落。”
“嗯。”韓驍騁漆黑的眸光凜冽,他指節微曲搭在桌案上漫不經心地敲點著桌面,“對了,你回過撫月閣了嗎?”
“屬下先回了撫月閣一趟,王妃把自己關在了屋子裡除了慶鴿不見任何人。”彩菲悶悶道:“慶鴿找人採了兩筐蘆葦葉子給王妃折蚱蜢。”
“蚱蜢?”韓驍騁疑惑地出聲。
“是,慶鴿說這是王妃的習慣。”
韓驍騁若有所思地垂下狹長的眼眸,掩蓋了裡頭細細碎碎混雜的悲哀和驚喜,片刻後他輕聲吩咐:“你回王妃身邊伺候,記得試探下她四五歲時住在哪裡。”
棗泥糕、榆林鎮、元鶴、元新月……待彩菲離開,韓驍騁心思煩悶地將五指狠狠攥緊成拳,卻又無處發洩,片刻後只能頹喪地緩緩撒開了手。
薄薄的日光透過窗紙傾斜灑落,窗欞的影子隨著日頭換了個方向,一直在書房坐到了晌午,韓驍騁才起身:“韓顥。”
韓顥應聲推門進來。
“我要去一趟端靈廟,備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