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滿的,順暢的,挑不出毛病的人生。
陸揚問魏逐風願不願意在此地小住片刻。
殿下狐疑地掃了他一眼,問出一句驚天地泣鬼神般的:“你是很喜歡水嗎?”
陸揚啞然:“為什麼這麼說。”
他偏過頭,留下一張冷峭的側顏,“每次臨水邊,你都會很高興。”
“是嗎?”他怎麼自己沒有發現。
“是的。”殿下斬釘截鐵地說,“是的。”
陸揚指天邊烏雲:“恐怕要下雨了。”
他們此刻坐在一條獨木橋上,腳下空空蕩蕩,有一條不斷上漲水位的大河。
這橋恐怕是先前雨水沖刷摜倒了的一棵枯木。原本便狹窄,搖搖欲墜,一次只勉強可有五六個人踏上橋面,多了就會斷裂,走在半中央一不小心相遇了,便要雙雙後仰,膽戰心驚地擦身而過。
快要下雨了,湍急的河流從腳下經過,像一個隨時令人慌神前傾的漩渦。
風壓彎河邊的柳樹,四處仍有恐怖的嗚嗚聲,行人舉著行囊在頭頂上作鳥獸狀倉皇逃竄。
人聲鼎沸,動作紛紜,顯得一方小天地巋然不動。
魏逐風不以為意,望向漩渦的眼神充斥著幾分自己也不知曉的凜冽。
陸揚卻還在想那句語出驚人的喜歡水。
他感到好笑,然而更覺得有點累。
倦怠地不想抬起手,渾身乏力的時刻越來越長,從握不住一把刀,到握不住一支筆。除了要印證員外的猜想,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讓魏逐風看出來,他已經走不動了。
“累了也沒關系。”魏逐風忽然說。
陸揚愣了一下,仰頭看,從他的目光裡只能看到一張理所當然的下頜,還有領口下白皙的一截脖頸。
他勾起唇角:“是嗎?”
他不認為魏逐風能夠看出他全身心的疲憊和倦容,他很糾結,也很難被理解,但是他很期待魏逐風能夠說出些什麼來。
殿下在疾風驟雨、搖搖晃晃的樹木下平靜地望著他的眼睛,無所謂地說了一些讓尋常人驚天動地的話:“這一整條巷子的房子都是我的,想住哪間住哪間,想住多久住多久。”
陸揚:“……”
他默默哽了一下,視線不自覺朝所指的方向偏移,連同脖頸也向前探,來來回回上上下下地挪動,完完整整將那整條街巷掃視了一圈,還是難以置信。
是的,他就是沒見過世面的普通尋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