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張字條順著縫隙遞了過來,紙上還殘存著指間的溫度。
歪七扭八難以辨認的墨跡這樣寫道:“鬧市,反而可以掩人耳目。”
他隨意瀏覽了一眼,警告道:“但願如此。有什麼話不能明說,非得用這種方式大費周章。”
對方又遞來一張更加破爛的紙條,寫得愈發簡短:“咳疾,出不了聲。”
“好吧。”他欣然同意,“我走水路而來,只逗留一夜。前些天我託你查魏潛雲扣除救濟金,中飽私囊的事,你說已有眉目。此事事關重大,我親自跑了一趟他後院的倉庫,庫中賬實不符,內外兩套賬,坐實跑不了了。只要能拿到他與老闆工匠往來的真實賬簿,不愁汙衊個罪名,乖乖讓他滾回去。”
他心中有數,洋洋灑灑佈置了一堆,潛心經營安排潛入敵國的內應卻只回了一個“是”。
陸揚心中有點微妙的不舒服,凝起眉頭,冷眼質問:“返回的船隻準備好了嗎?”
紗影晃蕩,若即若離,他看見下屬動了動,似乎又要去抓筆墨——
“兩位沒有洽談好嗎?”遊戲裁判熱心地走過來,不經意間將這番無聲方式又艱難的對話打斷了。他奪過了二人手中的紙牌,從上而下以背面橫鋪在桌上,排成了一個繪滿物件的矩陣。
陸揚興致缺缺,調整了一下卡在下頜處的面具,見自己胡亂拿取的牌被擺成一桌,散落在各處,不禁有些無奈。
他連取勝的規則是什麼都不知道,又不能讓人發現端倪,只能硬著頭皮上,只求糊弄過去就好。
“如若是同時想擁有一張紙牌,就只能用鬥牌的方法了。”小哥興高采烈,似乎是在這樣盛大的節日裡擔當重責而倍感榮幸,“聽我的笛聲,辨認出這首曲子與哪張牌相關,一旦停止便立即出手,用任何種方式找出來,拍到,搶到,打飛,都可以,就算你贏了,可以獲得率先換牌的機會。”
陸揚掃了一眼,“嗯。”
“那我就開始了?”
小哥將長笛橫在嘴邊,深吸一口氣,吹出一陣婉轉動聽的小調來,每一處轉音都活潑極了,像是跳動的麻雀。
陸揚偏頭瞧了他一眼,被遊戲人專注而富有歸屬感的神情打動,終於露出幾分認真的神色,仔仔細細在眼前這堆牌裡尋找。
如竹林間穿梭著的橙紅色的風,避開捕獵人的陷阱,嗚嗚咕咕如同啜泣般的叫聲……
找到了。
他胸有成竹地挑了下眉。和他面具形狀相同的,擺著一條毛茸茸大尾巴的狐貍。
正在此時,樂聲戛然而止——
陸揚心念一動,幾乎是出於本能地出手搶奪。
他通常不太認真,可是一旦出手了,想要了,那就志在必得,不允許錯漏,更不允許意外。
他很喜歡從他人手裡搶東西,有一種微妙的掠奪感,讓人上癮,聞之慾醉。
陸揚已經很快,可幾乎在同時,他撞上了從對面而來的另一隻手,下意識惱怒地翻轉掌心一握,還未來得及罵出聲,整個人便忽然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