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笙接了那信,卻覺得他話未說盡,抬眼也不言語,只等著他的後文。
“一條人命,撇開這事情棘手不談,我自是覺著惋惜的。可……”亂羽頓了頓,才繼續道,“我背後有南安楓庭撐腰,若是我去一趟也能夠全身而退……眼下張知澍被扣下,保不齊你欠談知節的人情又得多一份。”
他開口聲音很輕,語氣也比平時緩和許多。沒有問責,卻帶著絲絲縷縷的埋怨。
“分明欠我的人情是不必還的……”
洛笙輕輕一眨眼,抬眼看向他:“我聽山上傳聞——安冰嫿對你有情。”
亂羽一時怔住,再開口時多了些不自在:“略有耳聞——但我一直以為只是萍水相逢、點頭之交……”
他話說到最後聲音漸小,似乎有些底氣不足。
洛笙仍是微微仰臉看著他,也不言語,只是嘴角帶著一點點打趣的弧度。
亂羽面色稍稍嚴肅幾分:“從前我只覺得傳言不必理會,過著自己的日子,也少會與她打個照面。眼下這樣的事……怕是毫不相識也會嘆一句可惜,更別提我也算與她有些交情。可一廂情願終究只是一個人的情緒,我雖惋惜生命逝去,卻並不能感同身受地傷心一次。”
洛笙眸子一動。
雖然惋惜,卻並不傷心。
她倒是沒料到亂羽竟會因為一句“對你有情”同她解釋這麼多。
“你不是想去何求谷嗎?”
洛笙舒出一口氣,下了什麼決心。
“即刻啟程——帶著晚霜菊和陽臺蘭弟子,也算代表仙門送她最後一程。”
她一句“即刻啟程”,亂羽再如何不情願也只能回去召集仙門女修。
鏡花水月距離何求谷路程不算很遠,只是仙門女修雖少卻也有百餘,如今一同遠赴何求谷,自然是要整整齊齊地登門。
雖然亂羽從來也不計較何時登門這樣的禮數,可如今他是替洛笙去走這一趟,代表著仙門對安冰嫿一事的態度,自然是早些去的好。
於是午時剛過,亂羽便已經在劍場前清點人數了。
只是這活兒也輪不到他。
那小少年剛收拾了行囊準備著要送唐星翼回東陵,卻忽的聽聞他亂哥也要下山,便放下手頭的事自告奮勇地趕來說是要踐行,這會兒正在人群中和一眾女修嘻嘻哈哈地清點人數。
他雖貪玩,正事卻是不會馬虎的。
因而亂羽偷了閒,這時站在劍場前的臺階上,側身看著偏殿緊閉的大門。
他的仙子近來忙著回各地來的信件,該是沒空送送他的。
若是這些擔子能丟給葉飲溪就好了。
洛舒顏是不該被困在這樣冷冰冰的殿宇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