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希德站了起來,“通通帶走,全部關牢裡去。誰錢籌好了放誰。”幾個衛兵像拖死豬一樣把邱成達一家抓上了囚車,悲劇的不僅僅是邱成達一家,而是整個唐人街,宮廷衛兵如同蝗蟲過境般,一個上午便將班達亞奇最繁華的街區變成了垃圾場。
騷亂很快便從城裡蔓延到鄉下,本地的亞奇占人、馬來人有學有樣,甚至自己動手開始抄沒家產,那些以為逃到鄉下便可以躲過一劫的華人連出贖金的機會都沒有,被人殺了拋屍野外根本沒人知曉。家裡有海船的華人連夜出海,有些去了巴達維亞,有些去了馬六甲投奔討逆軍去了。
“混賬!趕緊知會荷蘭人,讓他們防止後院起火,所有亞奇華僑難民全部安置到德陽公司。”徐致遠接到逃難的難民送來的訊息時連夜起床處理這件事。
“咱們要不要派船去海邊接應?”沈泉問道。
“時間上來不及了,咱們的船還要運送軍用物資,趕緊派人去亞奇的華人社群,讓他們先向東逃到爪窪國,德陽公司的人去爪窪國接應。”徐致遠當機立斷。
“另外給陳偲的命令加急送達,立刻促成朝廷下達進繳檄文,必須把巴塞通名聲搞臭,他以為不當面跟咱們宣戰,咱們就不知道是他幹得?真是痴人說夢。”
“將軍,這些事我都辦好了,但是我想提醒下,如果亞齊蘇丹要是在背後捅刀子的話,就怕把奧斯曼帝國拉下水啊,咱們是不是得重新評估這件事,不能跟他們搞得太僵。”沈泉還沒有跟英葡奧三國正面剛的信心。
徐致遠緊張地在桌面敲著手指,“恐怕這事不是我們說了算,現在奧斯曼駐亞奇的軍官迫害華人,咱們只能盡最大可能去救援,況且和荷蘭人作為盟國,只怕奧斯曼人到時候一起給宣了,現在咱們不能想太多,先把眼前的危機應付過去。”
“是,將軍!”
“你等會兒,”徐致遠叫住了剛走到門口的沈泉,“在送陳偲的信中給我加上,讓朝廷發文斥責藩屬魯密國!他孃的,我倒忘了,奧斯曼再牛逼,當年也給大明當過孫子,不管有沒有用,先搞臭他們。”徐致遠想起卜彌格臨走前給他說過的一些傳聞。
荷蘭人得知訊息的時間不比徐致遠慢,範弗利特可能比中國人還要著急,這次騷亂雖然沒有波及到荷蘭商人,但是很明顯可以看出來是衝著太上皇荷蘭人去的。
“普特曼,讓守衛霹靂河附近碼頭的守軍們注意,隨時進亞奇平叛。”範弗裡特皺著眉頭看著地圖。
“可是總督,霹靂河碼頭在明國人側面,如果到時候我們撤出的話,碼頭一旦被佔領,明國人可就孤立無援了。”普特曼汗如雨下,作為一個軍人,他顯然不能接受這樣一個出賣盟友的行徑。
範弗利特抓住普特曼的領子咆哮道:“那你讓我怎麼辦?公司一旦丟失亞奇的領地,敵人就會從南北兩個方向合圍我們,這個訊息先不能透露給中國人!懂了嗎?你不想出賣明國人,丟失亞奇的責任你付得起嗎?”
普特曼臉憋得通紅,“總督,如果非要做這種選擇的話,你撤了我的職務吧。今天我們賣盟友,以後還指望誰在戰場上幫助我們!我堅決反對這一提案,我有權向公司高層表達異議。”
“哼!”範弗利特一把搡開普特曼,“中校!公司不是來做慈善的,你儘可以去打我的小報告,但是我明確告訴你,我能坐到總督這個位置,就是知道一些你不懂得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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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特曼整了整衣衫,“我是一個軍人,不是商人,商人有商人的準則,軍人也有軍人的規範。”兩人價值觀不同,自然尿不到一個壺裡去,這事就等著公司高層做評判。
普特曼鬱悶地走到軍營裡,連摔了幾個酒瓶子後才冷靜了下來,晚上涼涼的海風也讓他清醒了一些,“我真的要和範弗利特鬧僵嗎?”他想到自己才剛剛還完了鬱金香泡沫中的欠款,家裡還有嗷嗷待哺的五個孩子,以及妻子醃魚而皴裂的雙手,不覺為自己剛才的衝動有些後悔,自己已經不是年輕人了,這些理想還有什麼用,倘若丟失了這個飯碗,可能一家人都要流浪街頭了。
普特曼洗了把臉,躺在床上一夜沒有閤眼,等第二天一大早他便去了總督府,範弗利特一直晾他晾到中午。
“說吧,什麼事?給公司高層的報告打好了嗎?”範弗利特假裝一邊籤檔案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道。
普特曼欲言又止,範弗利特一直看著他的臉,他終於憋不住了,“總督大人昨晚對不起,我的想法太過於理想化了。”普特曼雙眼憋得通紅。
倒是範弗利特有些意外,這個著名的老古董終於想通了,“哈哈,你想通了就好,我也不想為難你,馬六甲的防務以及亞奇的平叛還需要你多操勞呢。”範弗利特走到普特曼身旁,“中校,去亞奇平叛,這些馬來王公聽說油水多的很呢,他們的衣服用金線織成,喝酒的杯子用瑪瑙雕成,你懂我的意思,你想成為一個正直的人沒錯,但想想你自己的兒女,他們需要一個體面的生活,在尼德蘭正直無法當飯吃,但是黃金可以,明白嗎?”說完範弗利特拍了拍普特曼的肩,“祝你好運,中校。”
普特曼如行屍走肉般離開了總督府,往往一個決定就能改變一個人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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