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半雪今日未著官服,一身白色的廣陵長袍,襯得整個人霞姿月韻,如圭如璋。
見了唐瓔,他似乎並不意外,微微一頷首,轉眸看向幹旱的地。
朱又華本就帶著一身晦氣而來,眼下的黑影似乎比以往更深了,那件赤色的官袍掛在他身上顯得頹喪不堪,如今見了那蛇鱗般開裂的土地,兩眼發黑,腳下一軟,險些跌到姚半雪身上,卻又被他嫌惡地躲開了。
田利芳拿著銅梃試著往縫隙深處探了幾許,遺憾地朝唐瓔搖了搖頭。
看來還是探不到水源......
“去別處看看吧。”姚半雪鎮靜地開口,眸色幽深如潭,帶著唐瓔、朱又華、以及田利芳三人一同登上了馬車。
馬車緩緩駛在鄉間的小道上,車簾掀開,唐瓔只覺一顆心狠狠地沉到了谷底——
一路上,除了田利芳提到的那四塊田外,諸縣剩餘的農田竟也荒廢了大半,馬車所過之處慘不忍睹,曾經五穀豐登、穰穰滿家的鄉野如今只剩一片荒蕪。“怎麼會這樣……”
田利芳瞪大了眼睛,一副難以置信的神情,“我今早過來的時候還只荒了四處,如今這……”
沒有人能回答他,眾人的表情都很凝重,眼中閃爍著被未知支配的憂懼之色。
路過其中一片荒地時,唐瓔突然靈光一閃,大喝道:“停車——”
車夫應聲停下,轉頭看向姚半雪,未等他發話,唐瓔已經跳下了馬車。
她隻身走在荒地裡,突然頓住腳步,俯身扯了一根枯草放入口中,細嚼之下,一陣熟悉的馨香盈滿鼻腔。
果然!
她又扯了一把草,正欲細嘗,卻被一隻手粗魯地打掉了。
唐瓔皺眉,撫了撫發麻的虎口,不解地望向那隻手的主人。
因走得太快,姚半雪輕微地喘著氣,胸口上下浮動著,白玉般的耳垂上泛起淺淺的赤色,眸中的凜光卻似要將她擊穿。
“你又想效仿神農氏?”
他臉色看起來陰沉沉的,跟上回她嘗草後的神情如出一轍。
唐瓔不解,“大人既然說過草中無毒,為何要阻止我嘗試?”
姚半雪薄薄的唇抿成一條直線,靜默地看著她,臉沉得似要滴水,眸中劃過一縷黯然。
“以身試毒,愚不可及!”
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不對勁,然而此間事急,唐瓔早已無暇他顧,想到那句“香肥有問題”,忍下不忿問他:“似諸縣這般荒景,也是那香肥所致?”
眼前的女子微蹙著眉,眉目秀致,面容柔婉,清炯的鹿眸中障滿了惑色,朱唇一張一合地翕動著,是這滿目瘡痍中唯一的一抹亮色。
姚半雪心念微動,愈發覺得口幹舌燥,心中煩悶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