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他的轉變,唐瓔一時間說不清心裡是什麼滋味。
她將眸光轉向他手中的玉匣,秀眉緊蹙,“您怎將都察院的印信給帶來了?”
姚半雪走上前,附耳小聲道:“不是說要相信他們嗎……怎麼,你做不到?”
他的聲音低冽而溫沉,因風寒未愈,還帶著微微的鼻音,如秋日的呢喃,讓人莫名心安。
因靠的太近,姚半雪很快便發現了唐瓔臉頰上的泥點子,那是她不慎踩到水坑後濺上去的,稀稀拉拉的,似有幹裂的跡象,隨著面板的紋理還起了褶皺,瞧著有些髒。
他並未多說什麼,也未如往常一般表現出嫌棄,而是徑自掏出一條雪帕,方想抬手擦拭,手伸到一半卻又似想到了什麼,頓了頓,轉而將帕子放進了她的手心。
“擦擦。”
兩人離得太近,他清冽的呼吸噴灑在唐瓔耳側,撓得她微微有些發癢,方想出言提醒,他已抽身離去。
“本官乃右都禦史姚赤芒……”
姚半雪開啟玉匣,淡淡掃視了一圈眾人,沉聲道:“此乃我朝都察院印信,失之恐有竊國之難,在此,某願以此印作保,承諾諸位——官府不日將徹查違枉,還田於民,如何?”
話音落下,鴉雀無聲。
唐瓔方想提醒他說得通俗些,一抬頭,卻見眾人的臉色十分異常,不同於看她時的警覺,倒似是……動容?
人群中,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聲——“姚大人......”
那聲音有些膽怯,帶著幾分不確定,卻飽含喜悅。
眾人聞言竟也紛紛跪了下來,齊齊顫聲道:“姚大人。”
姚半雪眼神動了動,趁機讓盜匪頭子給唐瓔解綁,他竟也乖乖地照做了。
這是……
唐瓔不解,待她仰起頭,再次看到盜匪頭子臉上的疤痕時,旋即恍然大悟——
這些人,恐怕都是當年那起疫災的受難者……
而一旁的姚半雪看見盜匪頭子的長相,似乎也想起了什麼。
“郭生,青州府日照縣出生,十四歲隨父遷居至安丘縣,十六歲進學,二十三歲中舉,後留鄉出任典史,掌監察囚獄諸事,因其在職期間政績突出,二十五歲升任縣丞,二十九歲……”
他抿了抿唇,“死在了試藥的香室中。”
唐瓔一頓,郭生?
姚半雪的一番話說完後,那盜匪頭子顯得十分激動,胡亂揉了揉發紅的眼眶,幾個箭步就沖了上來,跪地哽咽道——
“難為大人您……還記得草民的兄長……”
姚半雪默然將他打量了半晌,幾息之後,神態若有所思,“你是……郭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