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為妃四年,於太子衣食起居的照料上似乎從未上過心,唯一的一次下廚還是在他及冠那日。
太子及冠前幾日,黎靖北偶然從她的舊木箱中發現了墨修永為她臨的那些丹青像,嘴上雖未說什麼,心裡卻膈應的不得了,二人的關系也變得有些緊張。
冠禮當日,她做了一大桌子的菜讓月夜去請,他卻以公務忙為由推拒了。
生辰還忙公務?
縱使心中有氣,唐瓔卻懶得戳穿,胡亂吃了幾口後便倚著膳桌睡著了。不知過了多久,忽被一陣咀嚼聲吵醒,睜開眼才發現,之前還對她的邀約不屑一顧的某人轉頭就把桌上的菜餚席捲一空。
望著幹淨如新的碗碟,那時的她,心裡是極為雀躍的。
為妻四年,唐瓔心裡很清楚,她無法如陸容時那般日日為君洗手作羹湯,便是連孫寄琴表面上的噓寒問暖都做不到。她從來不是世俗意義上的賢妻,她唯一能做的,只是堅定地站在盟友這邊,與他同進退、共甘苦。
而黎靖北對她,當真是用足了心。
心跳有些亂,加之癸水將至,唐瓔莫名覺得有些煩躁,索性放下奏本臥去了床上休息。
“陛下,我想歇了。”
黎靖北微微一頓,淺笑著應了聲“好”,隨後十分自覺地退了出去。
男人的腳步聲很沉,行走在客棧的過道上,發出“吱吱”的響動,一下又一下,如鈍器般捶打著她的心。
就在他即將轉去迴廊盡頭時,唐瓔“唰”一下推開了木門,急聲叫住了他——“陛下!”
聽到她的呼喊,黎靖北驀然回首,一襲玄衣,身姿如松,容顏如玉,清俊的眉眼間凝滿了疑惑。
唐瓔望著他,鹿眸彎彎,頰側浮起淺淡的緋紅。
“——陛下,恭賀新禧,福星高照。”
說完祝辭,還未等他有所反應,便“嘭”一聲關上了房門,隨後轉去床榻間用錦被矇住了頭。
等了足有一刻鐘,走廊盡頭的腳步聲才再次響起。
待門外的動靜徹底消失,唐瓔鬆了一口氣,忍住胸中莫名的悸動,信手拆開了那封卯時尚未來得及翻看的私箋。
私箋用的是都察院的信紙,埠卻並未留下官印。
唐瓔眉宇一凝,莫非是任軒那頭有訊息了?
她攤開信紙,直接跳到落款處,卻發現寄信之人並非任軒,而是陳升,胸中頓時升起一陣不詳的預感。
目光往上,一行行讀過去,不過片刻的功夫,眼淚便已沾濕衣襟。
今夜註定無眠,唐瓔並膝蜷縮在靠枕旁,雙手緊抱著棉被,就這樣維持著同一個姿勢垂坐到深夜。
更多的眼淚撲簌而下。
不知過了多久,窗外的一盞明燈吸引了她的注意。
望著明亮的火光,唐瓔鹿眸微閃,隨後似下定某種決心般從床上起了身,裹著鬥篷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