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地的朔風遠比建安的更為凜冽,冬日裡稍稍一吹,便能將人的骨頭刮掉一層。
上岸後,兩人甫一暴露在空氣中,衣衫便瞬間凝成了冰。
就算是黎靖北這般習武之人亦遭不住這般天寒地凍,加之方才託舉唐瓔時體力耗盡,此時冷風一吹,直凍的他唇齒打顫,面色蒼白。
跳船時已是暮色將至,此刻的天微微有些擦黑了。
唐瓔環顧四周,目之所及皆是荒蕪一片,未曾見到樓宇屋舍,似是在郊外。
兩人走了一陣,終於在滿目漆黑的曠野裡尋到了一間吊腳樓。
吊腳樓有兩層高,樓宇為竹節所築,其貌不揚,裡間隱有歡聲笑語傳來,聽著似乎挺熱鬧的。
唐瓔胸中燃起希望,走近一看,卻見門匾上刻著“南煙館”三個字,不由眸光一滯。
南煙……館?
這名字聽著倒不似一般的酒肆茶坊,難道是一間私宅?
就在她目光掃過前堂的一剎那,臉色瞬間黑了下去。
竹樓內,燈燭昏黃,衣香鬢影,往來皆為衣著清涼的男子,隱或夾雜著幾名打扮精緻的貴婦。
男子們各個塗脂抹粉,搔首弄姿,伏在貴婦的腳邊低吟淺笑。貴婦們則悠閑地倚在床榻上,偶爾飲上幾口男人們喂來的果酒,間或伸出手,沿著他們腹肌的曲線處上下求索,惹的對方一陣低笑。
見此一景,唐瓔大為所震。
這竹樓哪兒是什麼私宅,分明是一間妓院,還是專為女子服務的那種。
“陛下,我們還是走吧......”
黎靖北抬眸看了眼漸黑的天色,眸中閃過一縷陰翳,低垂著眉眼沒說話。
唐瓔還欲再勸,不妨腳下一滑,踩到了一塊兒木板上。
隨著“咯吱”一聲脆響,木塊的前端瞬間化為齏粉。瞧這質地,應當是妓院之前用舊的招牌。
上邊兒似乎還題了字,唐瓔俯身看去——
“絕美北梁鴨,等您來出價。”
好家夥,還真有人好這口。
在建安,清秀的書生多為女子所喜。然而,不同於鹹南男子的儒雅,北梁的漢子要麼面容粗獷如虎,要麼五官深邃似妖,皇室更是盛産俊男美女。如今到這南煙館光顧的女人,顯然都是奔著書生之外的那兩類男子來的……
唐瓔腳步一頓,目光挪向黎靖北,胸口頓時生出了一股不詳之感。
不多時,一個體態豐腴的女人迎了出來。
女人衣著華麗,妝容精緻,年齡約莫四十歲上下,桃花面上,一雙狹長的鳳眼自帶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