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武門!林建!!
他抬眸望去,果跪在地的男人一身朱衣,面色慘白,眉宇頹喪。那人看也不看他,兀自低垂著頭顱,耷喪著眉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正是戶部侍郎林建。
如此說來,北側的佈防已被全面擊潰,那麼只剩……
鬥大的汗珠陸續從額頭滲出,周皓卿喉頭一緊,心跳如擂,呼吸逐漸急促,卻仍強撐著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無妨,只要南面的承安門被攻破,屆時他再借著神機營士兵的掩護逃走,不說成事,至少能為自己謀得一線生機。
只一點——
周皓卿垂首,目光從孫少衡、裴序、周長金、黎珀幾位勤王之臣身上一一掠過,眸光逐漸變得幽暗。
眼下形式刻不容緩,他須得盡快了。
思及此,便不再遲疑,三兩步走到宮殿門口急喝道:“陳覓呢?!陳覓!趕緊給我出來!!”
四下鴉雀無聲,眾人看向他的目光皆帶上了一絲憐憫。
周長金得空甚至還補了些脂粉,抿唇悠哉道:“大哥先別急,鎮撫使大人炸門還要會兒功夫呢。”
周皓卿一震,“你……你怎麼知……”隨後立刻意識到什麼,大喝道:“不對!”
承安門於卯初被炸,彼時的南陽宮還只有天子、唐瓔、他、以及他所帶領的錦衣衛,攏共不過二十餘人。晨鐘敲響時,他們幾乎同聽到了聲響。而此刻,距先頭那聲巨響已經過去了一盞茶的功夫。
按理來說,陳覓炸完門這會兒早該進來了,為何卻遲遲不見身影?難道是……周皓卿眸光閃了閃……途中遭遇了不測?
似是為了印證他的猜想一般,幾息過去,陳覓灰頭土臉地進來了,不過是被人押著的。
他同林建一樣,雙手被人反剪在身後,眉眼耷喪,發絲繚亂,整個人呈現出一種前傾的姿態。
見了他,陳覓卻是一喜,嘴角微顫,仿若看見了救星,雀躍道:“大人!”
須臾,又疑惑道: “林大人呢?”
環顧四周,忽而瞥見了同樣被按跪在地上的林建,神情大震,“你……”恰逢君王陰鷙的眼神朝他掃來,面上逐漸浮起恐懼。
一旁的周皓卿卻無暇他顧,只覺得先頭走進來那人十分眼熟。
濃粗的眉毛,碩大的痦子,以及滿臉絡腮胡……那是……郭傑!
他見過郭傑。
彼時聖上還在興中尋人,正逢齊向安七七,他不敢過府弔唁,遂去京郊偷偷燒紙,末了還被老師給訓了一頓。回到值房後,手下來報,言那盜匪頭子和陳覓在神機營打起來了,理由是那盜匪頭子說陳覓搶了他青梅竹馬的女人。
神機營是最後的防線,周皓卿當時還擔心那些銃、炮類的武器被人盜走,遂特意加強了防守,誰知盜是被沒盜,卻……
郭傑架起一支銃,輕敲尾端,幾抔凝結成塊兒的濕粉簌簌而下,落到了他的膝頭。
“啊呀,這玩意兒沾了水還真不行。”
事到如今,周皓卿哪裡還不明白,郭傑那晚的舉動僅做聲東擊西,掩人耳目之用。
他以陳覓搶她女人為藉口,蓄意挑釁,將眾人的目光聚焦到他身上,隨後趁機令人往那堆炮、銃、火藥裡摻了水,待神機營的大檢過後,再次對陳覓發起挑釁,接著摻水,周而複始,迴圈往複,直至所有的武器接連受潮,失去威力。
如此,便只能……
“郭傑!你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