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有些猶豫,眼前的這公子哥兒模樣雖然生得俊秀,但談吐聽起來卻委實像個不通文墨的二愣子,哪裡像個當官的。
他僵了片刻,忽而瞥見周長金身上貂制的皮披襖,金鑲玉的杭綢錦靴,以及光澤瑩潤的和田玉佩,臉上的笑容突然就深了起來。
“三公子稍後,我去跟夫人通傳一聲。”
半晌後,他又折了回來,臉上洋溢著諂媚的笑,“貴客們進去吧,夫人有請。”
仇錦的弟弟去了學堂,今日是仇夫人接待他們。
仇瑞過世後,仇夫人也老了不少,飽滿的青絲上多了許多白發,眼眶紅腫,視線模糊,想必是日日以淚洗面所致。
她這般模樣,讓唐瓔無端想起了孫寄琴,不由愣了愣。她上前施了一禮,“仇夫人節哀。”
座上的人卻冷笑一聲,視線掃向周長金,“嗣彥伯分明只有兩個兒子,何來的三公子?”
唐瓔愣神間,仇夫人已經拄拐來到了她跟前,“你又是誰?”
“我們是來調查仇大人之死的。”
唐瓔拿出金虎令,握著仇夫人的手摸了摸,“此乃聖上禦賜金虎令,凡持此令者,皆有問訊之權。”她收好令牌,“還望夫人配合。”
仇夫人的手一僵,忽而惶恐起來,“你們...是三司的人?”她頓了頓,突然尖聲道:“來人——送客——”
唐瓔拍了拍她的手,湊近小聲道:“吳姨,我是阿瓔。”
仇夫人大驚失色,“你…阿…”
唐瓔低聲“噓”了一下,“事關重大,隔牆有耳,還請吳姨摒退所有下人。”
仇夫人依言做了,轉而驚喜地抱住了她,“阿瓔…你回來了。”
唐瓔亦有些哽咽,“嗯…”
她跟仇瑞不熟,在這事兒移交到書院之前,她原本沒打算摻和的,但此刻她十分慶幸自己插手了。
她緩緩扶著仇夫人坐下,柔聲問道:“吳姨方才懷疑我們是三司的人時,為何如此驚懼?”
說起三司,仇夫人仍有些發抖,“是…是大人…”
她哽了哽,“十二月初七那日傍晚,大人回了家,臉色十分難看,我問他他不說,只警告我,‘近日若有三司的人上門查案,一律裝作頭疼腦熱不準接待。’大人交代完這句話,就將自己一個人鎖在了書房,一鎖就是一整宿,晚膳也不曾用,結果到了第二日…他就…”
原來三司竟真的出了問題,難怪黎靖北寧願把案子交給他們這幫學生,也不願走正規程式讓三司插手…
刑部,大理寺,都察院,到底是哪一方出了問題,亦或是哪幾方…
唐瓔拍了拍她的背,溫聲道:“吳姨不必擔心,我不是三司的人,陛下恐怕也是察覺到了三司的異常,才會將仇大人的案子移交給書院,我是書院的學生。”
仇夫人點點頭,面色稍緩。
她雖然不懂聖上這般決策的用意,但她相信唐瓔,是眼前的這位女子不分晝夜地醫好了女兒的頑疾,她一直心存感激。
仇夫人頭疼似的撐住額角,神情疲憊,看向唐瓔的目光卻是慈愛的,“你問吧,吳姨定當知無不言。”
唐瓔問道:“仇大人為人如何?”
問完似乎覺得有些冒犯,又補充道:“我相信仇大人定是清正之人,只是我與他相處不多,算不上了解,像是脾氣,習性,處事風格,同誰走得近,與誰結過仇之類的,若是能得夫人提點,我將感激不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