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到這裡,譙周應聲跪倒,懇求皇帝劉禪接受天命,放棄抵抗,開城出降。
譙周誘之以利,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脅之以威,堅決主張投降。這令群臣皆無法反駁,皆保持靜默,使時間猶如凝固一般。
也或許是譙周之論,把一切都分析的太過透徹,所以又令群臣不得不服。
見情況成了這樣,皇帝劉禪仰頭看著堂頂,感慨道:“看來大漢王業,今日要亡矣!先帝,大漢的列祖列宗,寡人愚笨!寡人慚愧!寡人有罪!”
群臣注視著劉禪,譙周依舊跪地。
許久,劉禪回過頭來,向前走了數步,看著群臣道:“寡人繼位以來,以歷四十年,然而國家破碎,僅存巴蜀,興復漢室,還於舊都,遙遙無期。四十年後再想,寡人究竟為這個國家做了什麼,或許什麼也沒做,所以使夢想越發遙遠。姜伯約在劍閣,閻文平在巴東,霍紹先在南中,皆一代良將,然而因綿竹之敗,皆顯無用也。造成今日之勢,當深思為何?賴黃皓之誤事,賴蔣舒之叛國,賴諸葛思遠之徒有虛名,賴蜀中老臣與民眾皆心不在漢,更賴寡人治國無能。事已至此,無法挽回。寡人接受譙周之諫,請降鄧艾。”
見皇帝終於表態,譙周大喊道:“陛下聖明,陛下萬歲!萬歲!”
群臣紛紛搖頭,只作嘆息。
王室成員,劉禪五子北地王劉諶出列,道:“父皇,不能降!若理窮力屈,禍敗必及,當敵人來到之日,父子君臣當堅守城池,扞衛社稷,臣兒當披甲持刃,堅守城樓,誓死見先帝!”
劉禪看著劉諶,道:“北地王,如今之勢,擋不住魏賊也。城破之日,兵甲縱橫,城中百姓盡遭屠戮,汝等皆會成歷史之罪人,何必如此乎!”
太子劉璿道:“父皇,難道因譙周之論,就一定要降,再無良策?”
劉禪看著劉璿,道:“為難汝也,四百四十八年之大漢,寡人成亡國之君,汝成亡國之太子。”
北地王痛哭哀求道:“不可,不可矣!父皇,大漢不能亡,不能亡!”又指著譙周,憤怒道:“譙周,你乃賣國老賊!賣國老賊!”
見北地王言語粗魯,劉禪道:“來人,扶北地王回王宮休息。”於是走來兩軍士,將北地王強行扶走。
北地王走後,劉禪道:“秘書令郤正。”
郤正道:“陛下。”
劉禪道:“由卿主筆撰請降書。”
郤正愣住片刻,便答應道:“臣遵命。”
郤正流著眼淚寫下:限分江、漢,遇值深遠,階緣蜀土,斗絕一隅,幹運犯冒,漸苒歷載,遂與京畿攸隔萬里。每惟黃初中,文皇帝命虎牙將軍鮮于輔,宣溫密之詔,申三好之恩,開示門戶,大義炳然,而否德闇弱,竊貪遺緒,俯仰累紀,未率大教。天威既震,人鬼歸能之數,怖駭王師,神武所次,敢不革面,順以從命!輒敕群帥投戈釋甲,官府努藏一無所毀。百姓布野,餘糧棲畝,以俟後來之惠,全元元之命。伏惟大魏佈德施化,宰輔伊、周,含覆藏疾。謹遣私署侍中張紹、光祿大夫譙周、駙馬都尉鄧良奉齎印緩,請命告誠,敬輸忠款,存亡敕賜,惟所裁之。輿櫬在近,不復縷陳。
通俗意思為:因被江水、漢川所阻,地處邊遠,我憑藉蜀地,孤懸一隅,觸犯天運,經過多年,便與京師洛陽遠隔萬里。我常想在黃初年間,魏國文皇帝曹丕)命令虎牙將軍鮮于輔,像我宣誓溫和親密的詔令,申明與我友好的恩惠,明示出路,大義鮮明,而我薄德軟弱,貪婪父親留下的帝位,苟且多年,沒有尊崇教誨。如今天威已經震怒,人鬼歸順有所定數,我恐懼天朝之師,神威所至,我怎敢不洗心革面,順從天命!我現在下令所有部下放下武器脫掉鎧甲,官府中的資財不會有一點損壞。百姓遍佈田野,成熟的糧食留在地裡,以待天朝賜惠,保全百姓之生命。我伏臥在地上期盼大魏布恩德施教化,願宰相司馬昭)如同伊尹、周公,對我這個罪人能包容庇護。我現在派遣我私自任命的侍中張紹、光祿大夫譙周、駙馬都尉鄧良奉上皇帝印緩和絲帶,請求得到你的指示和稟報我的誠意,我願意恭敬的獻上忠誠,生或死的恩賜,全由大魏裁定。我將抬著棺材前來,所以這裡不再詳細陳述。
郤正寫完請降書,上交劉禪。
劉禪閱後,立即任命張紹、譙周、鄧良為使,赴綿竹遞交請降書。
魏將鄧艾於綿竹大破諸葛瞻,巴蜀大地為之震驚。郡縣百姓紛紛逃亡,唯有郫縣縣令常勖約束吏民,固城拒守。姜維在北,閻宇在東,霍弋在南,常勖在西,皆無力立即救援成都。成都朝堂之上,劉禪請群臣商議對策,有人言固守成都,有人言奔吳避難,有人言南入建寧,而蜀中長者光祿大夫譙周否定三策,勸諫皇帝劉禪立即向魏軍開城請降。在一番權衡利弊之後,劉禪力排眾議,接受譙周之諫,於是季漢王朝,走到了盡頭。那麼當鄧艾收到請降書後,是否願意接受,之後又將發生哪些事,請看下一章:出降日鄧艾定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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