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便藉此而言,表妹非我,怎知鶴心中你與那前朝的薛才女有異?”雲鶴將錦帕收入囊中,見蘇以言低著頭未注意站姿,微微斜了身子,忙出手將她拉住,他又道,“表妹,你說可是?”
蘇以言支吾著,說不出什麼話來,憋的臉通紅,好半天才吐出一句,“承蒙七哥哥抬愛了。”
雲鶴心情大好。
拉著她進了船廂,給她端了果子來,“這是那馬本才孝敬我的,這些日子,勞你跟著我四處受累了,鶴藉此果子給你賠不是,待到建德,我若有空閑,陪你去逛建德可好?”
“是我自己想跟著哥哥你的,你不嫌棄我是拖累,我……已很是感動。”
建德縣城蘇以言是去逛過的,蘇父任隔壁清水縣知縣,是捐官,官雖不大,卻因家財不少,過得舒適極了,索性蘇父也沒什麼大的志向,但他也是老相公的學生,即使未完全學會如何治邦安國,大致的還是知道,在縣城裡,也足夠用了,他將清水縣治理得不錯,清水縣裡的百姓提起蘇父都是稱贊之聲,甚至在去加定罪後,還有百姓寫請願書。
蘇父雖對外宣稱她乃是體弱多病之身,不宜在外走動,但她想出去走走時,蘇母也會恩許,並吩咐丫頭替她梳洗打扮後,和姐姐一起戴上帷帽出門。
所以建德她是去玩過的,建德是睦洲的主縣,自然比其他縣城更加好玩,特別是及燈會之時節。
她想起曾經之事,心中不免傷感,無精打採的點頭,“好,謝謝七哥哥。”
雲鶴知她恐怕是回憶起了自己家的事,將她眼中的愁緒盡收眼底,也說不出什麼安慰她的話來,只下定決心定將蘇家一案給翻了。
他也有這底氣。
他坐在蘇以言正對面,將盤子裡的果子拈起,往正在發神的蘇以言嘴邊喂去,“表妹,這是桃花酥,吃一塊吧。”
蘇以言雖還未回神,見看上去香軟酥糯的桃花酥已到嘴邊,微啟朱唇,輕輕咬了一口,熟悉的甜味到了嘴裡,蘇以言才回了神來,略略嘟了嘟嘴,有些羞怯地將桃花酥接過,靜靜地一小口一小口嚼著。
雲鶴見她這樣,心疼極了。
只好提起別的,“表妹,這酥點可能入口?”
“嗯,這馬本才看上去那樣不堪,倒是個會享受的,”她似乎是覺得這話有些尖酸,不好意思地笑笑,“哥哥,此人我覺得,定不能再讓他在這位置上壓榨百姓了。”
“嗯,現而還能用著他。”雲鶴覺得酥點有些噎人,接過馬本才留下來的丫頭沖泡的茶,品了一口馬本才準備的好茶,“這茶乃日鑄茶,産自兩浙路,這馬本才確實會享受,都是他搜刮得民脂民膏。”
馬文才卻在小舟上打了個噴嚏,雖說他貪,但也沒貪那麼多,多的也當禮物送了出去,這茶,他也只用來接待上官,沒想到就此被雲鶴和蘇以言誤會深了。
蘇以言點頭,嘴角彎彎,眼睛也亮晶晶的,頭上的蝴蝶也靈活晃動起來,“那到時候我要給三外舅寫信,誰讓這馬本才如此之貪,還有,他言語之間竟辱於我,我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雲鶴很難得見她此鮮活模樣,特別是之前在雲府裡,他總覺得每次蘇以言同他相處,都是緊繃著的弓,未有時刻放鬆。他愈發慶幸,領了這睦洲的職務,將她領回桑梓之間,她心情肉眼可見地好起來。
雲鶴這才放下心來,言語和眼神之間均透著寵愛,他一口答應下來,“好,到時候就讓表妹你給三叔說,我便不和你搶這份功勞了,讓三叔給你記著,待睦洲事畢,定在官家面前給你討個賞。說不定,你還能面見官家”
蘇以言雙目之間仿若含了一泓清泉一般,額發更加靈動了起來,她將嘴裡最後桃花酥嚥下去,“是真的嗎?七哥哥。”她只在他人嘴裡聽說過這位九五之尊,她還從未見過,那可是天子,誰敢視他容顏。
她更加激動了起來,站起身子來,踏著小碎步走到雲鶴面前,像小鹿一般清亮的眼睛就這樣看著雲鶴,雲鶴只好淺笑著無奈點頭,“是真的。”
蘇以言又繞著桌子走了一圈,又走到雲鶴面前,她看見雲鶴衣角和自己衣角飄然在一塊,又往後移了一步,她手心裡竟生出了汗,“真的是真的嗎?”
她胸膛之間滿是欣喜,有多少人這輩子都不能且不夠資格去面見聖上,不光是平民百姓,還有許多官員,恐怕這輩子都不能面聖,而她竟然能,這是何等榮幸?
她內心中的感受,實在很難描述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