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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璽的事都可往宮裡傳了?”
夜色深沉,比起在雲府會聚的人,蕭家書房的人就要少的多,除了蕭相和他的大兒子蕭成,只有一個外人——周珮,小小房內竟奢侈地放著四個冰鑒,在這燥熱的暑夏也毫不遜色,將熱氣驅散地一幹二淨。
周珮泰然自若地點點頭,藉著端起的金絲邊望月瓷杯遮蓋住了嘴角那絲若有若無的笑和驚亮眼睛裡的情緒。
不知雲家可知道了年初災糧的去向。
“傳了,現在整個朝野至少有半數人均已耳聞。”
蕭相哈哈大笑兩聲,“這事做的好啊,蘭卿。”
“這事蘭卿賢弟得記頭功啊,父親。”蕭成與上位的父親交換了一下眼色。
周珮將瓷杯擱在梨花木桌上,繼而拱了拱手,語氣誠懇:“相公所說的這都是下官的分內之事,相公不必過譽某。就是下官不知道相公欲行此舉究為何意,此事定已傳到雲家耳朵裡,雲家的人可不是什麼等閑之輩,這事……”
“成敗均看天意。”蕭相吐露出這樣一句話。
這樣聽命的話引得周珮側目。這事是不願意和他多說了?若蕭相說的是實話,不可思議,這老狐貍在官場上浸淫了十多個年頭,怎麼可能做此沒有把握的決定,不過這事萬一被雲家攪了,他也盡了自己‘最大’的力,一切與他無關,他只要能賣到他的好,能迅速討官家歡心爬上去就行。
嚴格來說,他和蕭家也並未綁得那麼緊,待到某時蕭家垮了,他定也是燒起來這把火中的一枕柴。
蕭相見他發愣,對著屋內低眉順眼的小廝使了個眼色。
小廝心領神會,立馬上前一步,雙手呈上一個楠木的雕花盒子,幾縷木香順著屋內冰化的涼勁兒飄到周珮身前,他狀作驚訝:“相公,您這是?”
“這是一方奚氏墨,也就是李墨,雖比不上南唐後主那方,卻也算得上絕世珍品了。”蕭成解釋完,蕭相微抬了抬手,小廝早已識相地開啟了盒蓋,露出這方墨來,“收下吧,蘭卿,不用同老夫客氣。”
周珮遲疑了片刻,表現出想收卻不能收的糾結。
“蘭卿,”蕭相又親切地喊了一聲他的字,“收下吧。”
蕭成也附和著說:“蘭卿賢弟,收下吧。”
“長者賜,不可辭,那晚輩便卻之不恭了。”周珮整理了情緒,抬起眼來,感激不盡地接過,他手指輕顫,以顯重視又輕柔愛憐這方墨上隱著的亭臺樓閣,一股濃鬱的幽香落於指尖,他將其湊到鼻尖處,猛嗅了一下,理了理衣擺,在這些動作裡他思考了許多,然後站起身來,誠摯說:“承蒙相公與自定兄厚愛,周某定以相公馬首是瞻。”
蕭相扯了扯嘴角,從上位走下來,拍拍他的肩膀,斜睨周珮一眼,淡聲道:“你有這個心就好。”
周珮正準備接話,冷不丁聽見蕭成問:“賢弟,你可有婚約在身?”
他心中一驚,可不待他回答,蕭相踱步回了上位處,自顧自地說,“早先聽聞你說,你幼年失怙,後失恃,想來是沒有婚約在身吧。”
蕭成端起茶杯接了話,“舍妹已及笄之年…不妨賢弟叫我一聲大舅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