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顧虛白同事發地縣令,將沼澤中搜出的贓物運回城中細查,力圖從中找出些蛛絲馬跡。
與此同時,他又派人手暗中走訪各處黑市糧行,探查是否有大宗交易。
為查此案,顧虛白馬不停蹄,奔波於各縣之間,以至於柳渡已有數日未見到他。
雖然柳渡自己手頭也堆滿了病案文牘要處理,但難免掛心。
在廣陵疫亂那段日子裡,他與顧虛白幾乎是日夜相對,患難之間生出的牽絆最是刻骨銘心。
而如今,二人回到南越後,各自肩挑重任,柳渡原以為自己慣於獨處,不至於為這幾日的分別而情緒波動,但心中竟還是生出了幾分悵然。
他想了想,覺得貿然打擾顧虛白公事終歸不妥,便前往藥鋪,挑了幾味補氣安神的藥材,包好了寄往郡北。
兩日後的中午,醫館裡靜悄悄的,大夫們正在午歇,柳渡便將這幾日請他們依照簿錄格式撰寫的病案,按照病症分類歸好,打算謄抄入冊。
只聽身後傳來輕輕叩門聲,他下意識應了句“請進”,擱下手中文牘,轉身望去。
——屋門吱呀一聲被推開,走進來的竟是顧虛白。
柳渡怔了一下,眼中驟然泛起難以掩飾的驚訝與欣喜:“你怎麼有空回來……”
話音未落,顧虛白已反手掩上門,幾步邁近,將他一把攬入懷中。
他未帶行囊,衣襟上還帶著外頭微冷的風,那股熟悉的味道撲面而來,將柳渡瞬間包裹其中。
顧虛白輕聲道:“對呀……聽說某人特意寄了白術、當歸……我也想你了。”
他的氣息懶洋洋地從柳渡的耳邊劃過,柳渡心尖酸了一下,反手一撐,將人抵至桌案邊。
剛整理好的卷宗紛紛揚揚落下,顧虛白唇齒含糊地輕笑道:“……你剛整理好的,弄亂了。”
柳渡卻反倒伸手將礙事的病案推遠,更近一步,逼得顧虛白不得不仰頭看他。
他指尖輕輕勾過顧虛白鬢角散亂的發絲,輕柔地替他理順,眼裡帶著憐惜:“這樣著急趕回來,是不是很累?”
顧虛白半眯著眼,應道:“嗯……累壞了……而且這些天事務繁重,都沒睡好……所以呀,需要找柳大夫補充點能量才行……”
一面說著,一面輕巧撥開了柳渡撐在桌上的手。柳渡重心不穩,整個人朝他傾了過去。
光影從窗外透入,斑駁映在二人身上,顧步青推門進來的時候,見到的便是這番繾綣景象。
“柳渡……”她剛張口,後半句話生生卡在喉頭,不上不下。
柳渡聞聲一驚,忙要掙開,卻被顧虛白牽過手腕,輕輕緊了緊。
兩人轉身,只見顧步青飛快地捂住了臉,但指縫間分明還偷偷露出一隻眼睛,鬼鬼祟祟地往這邊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