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虛白怔住,一時未能反應過來。
院外忽又傳來腳步聲,由遠及近。
顧虛白心下一驚,不及細問,抬手便掩上房門,反身拉著柳渡與上官歧一齊躲入屏風之後。
外頭,鴇母的聲音隨即響起:“張大人……裡邊請。”
這又是什麼人?顧虛白眉頭緊鎖,只覺腦中亂成一團——這片刻間的資訊實在太多,根本理不清頭緒。
只得屏息凝神,湊著耳朵聽去。
“他到了?”那男人聲音有些蒼老,似乎有些耳熟。
鴇母:“嗯……已經到了……”
“那對母子呢?”
“在的,”鴇母答,“前兩日……她兒子剛來。”
母子……顧虛白偏頭看了柳渡一眼。
柳渡的臉色比紙還白,唇角緊抿,背脊繃直。
隨後便是一片雜亂的腳步聲,踏入了靜語庵,似乎來訪的不止一人。
待聲音逐漸沒入院落深處,顧虛白低聲道了一句:“先走。”便伸手拉起身旁二人。
“我……我娘還在裡面,我不能……”柳渡猶豫了一下,掙開了顧虛白的手。
“他們,是沖你來的?”顧虛白眉頭緊蹙。
“我不知道……”柳渡感覺像是有一股氣堵在喉嚨口,壓得他無法喘息,“我娘……得了很重的病。
“有人告訴我她在這裡……我就來了……”柳渡眼窩深陷,眼睛裡流露出痛苦和掙紮,但又隱隱有一絲難以言明的幸福,“我遇到我娘了。”
見他如此。顧虛白心裡又酸又脹,但眼下實在不是說話的好時機,他伸手抓住柳渡的手腕,語氣不容置疑:“先跟我們走,躲在這裡不是辦法。”
柳渡卻又一次固執地,將他的手指一根一根掰開:“虛白,對不起……我真的不能離開這裡。”
顧虛白定定看著他,半晌,低聲問道:“我給你那把匕首,帶著嗎?”
柳渡點了點頭。
“一定要注意安全。”顧虛白一字一句道,“出去後,帶著它,去尚書府找我。”
他重重閉了閉眼,轉頭對上官歧道:“我們先走。”
出去時,一路順暢,竟連一個僕役都未曾碰上。
樂師也只調笑他們去了太久,是不是躲起來你儂我儂。
顧虛白卻無心應對,神情恍惚地盯著堂前來來往往的人群。
燈影斑駁,人影綽綽,總有那麼幾個瞬間,他恍然以為自己又看見了柳渡,輕輕一晃,下一瞬卻又化作旁人。
在這上上下下的心緒中,他熬過了整整一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