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如今病患人數已突破千人,且此症來勢兇猛,致死過半,並有持續上升的趨勢。”
柳渡聞言,道:“是否能請您帶我去病情最嚴重的地方看一看?”
裴溯略一沉吟,點頭道:“可以,但柳大夫務必小心。已有彙報稱,與病患或死者身體接觸,尤其是其腹部滲液,也有可能感染。已有數位醫師因此罹患此症。”
顧虛白雖心中暗自憂慮,但並未阻攔,只是翌日天未亮時,他率先柳渡一步登上了前往工地醫館的馬車。
柳渡見他,眼中閃了閃:“你這麼著急忙慌,是怕我不讓你去不成?”
顧虛白斜睨他一眼:“你不讓我去,我就不去了嗎?”
柳渡失笑:“那也不是……但你不怕嗎?”
顧虛白卻挑了簾子,看向窗外:“聽聞廣陵春日景色甚佳,我卻從來沒有來過。
“現在能與你一起來,就算發生什麼不測,也沒有遺憾。”
柳渡心頭湧上一陣暖意,卻未正面回應:“顧大人……你是不相信我的醫術嗎?”
“那你還問我怕不怕。”顧虛白回頭,“這一生,有些人能活過百歲,有些出生便夭折了,要問誰更有遺憾,卻不好說。
“我自問過去二十六年,沒有做過讓自己後悔的事,即便有過當下難以抉擇的情況,也自知再做一遍選擇,還是一樣。”
柳渡看著他:“我挺羨慕你這樣的……我好像每一刻都在後悔,都想要修正過去的決定。
“無論是我母親,還是你……還有崔道長,以及很多與我相關的人。沒法像你那麼灑脫,總有些牽掛。
“也許這就是為什麼老天要幾次三番讓我差點死了又救回來,就是讓我償還的那些人情債吧。”
說話間,馬車掠過一片早櫻,簌簌的花瓣從車窗裡飄揚進來,落在二人的衣袍上。
顧虛白拈起一瓣:“我怎麼記得,上次是我救了你。
“哦不,兩次,所以你欠我兩條命。
“你還得再活兩輩子那麼長,才能還清。”
柳渡微微一怔,卻忽然臉色一變:“等等——別動。”他側身湊近。
顧虛白感到柳渡的鼻息落在自己頸側,呼吸瞬間一滯。
柳渡卻伸出手,極輕地從他脖頸上捏下什麼東西,又從懷裡取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將那東西放了上去。
顧虛白悄悄喘了口氣,心中暗自愧疚於剛才的胡思亂想。
他強自鎮定,低頭朝那帕子上看去,竟見一隻通體紅亮的小蟲蜷在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