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乾坤接到顧步青的來函,屁顛屁顛,連熬了幾個大夜,寫出了厚厚一沓材料。
雖然報告中官話連篇,但內容倒也詳盡——從各時節徵兵安排、人員調配、軍費支出,洋洋灑灑,俱有記錄。
泗縣地處沿海,郡兵數量遠比內陸各縣為多,且分設海軍、陸軍兩支。
海軍多招募自漁民人家,漁民有固定休漁期,捕魚時節與陸軍農忙時節恰好錯開。
測算下來,若設制推行軍隊士兵在各自忙季歸鄉務農,戰時集訓,既可減少軍餉支出,又不誤耕種收成,可謂官民兩利。
顧虛白將此令擬成草案,轉呈郡兵各部,徵求意見,意料之中地得到一致認可。
顧步青遂將整套方案詳細整理,遣人北上送交毋連,共商上呈朝廷之事。
然而,毋連在收到方案後,竟然擅自以自己的名義直接奏報了聖上,連一句“會同顧步青所議”也未曾提及。
紀璋得閱奏章,見此新法,龍顏大悅。
當即在朝會上大加稱贊,並要賜賞。
毋連卻連忙伏地叩首道:“臣不敢居功。唯有一事相求——犬子毋何友,幼承軍學,但未習地方政務。若蒙聖恩,容他在南越郡任一兵曹之職,隨顧步青大人旁聽事務,鍛煉一二,臣感激不盡。”
紀璋聞言大喜,笑道:“毋連忠心赤誠,朕心甚慰!準奏!”
毋何友得封兵曹佐官,洋洋得意,居然一副“平起平坐”的架勢,當天便搬進了都督府,強行佔了議政廳旁邊的一間議事堂。
顧步青氣得血沖於頂,當著毋何友的面,將案上的筆洗狠狠擲下議事堂階,怒氣沖沖地甩袖而去。
在這氣頭上,她直接趕去醫館找柳渡訴苦。
……
此時,柳渡正借用莊景和的醫館一間空房,專心整理醫理筆記。
廣陵一行,對他觸動極大。以往醫者治病,多憑經驗,用“風寒暑濕燥火”歸類,卻難以準確指認病因所在。
就連季大夫後來也感慨——柳渡那個提取屍液樣本的請求,乃是他行醫多年頭一遭聽聞。
但若非當日提取了屍液,便就不可能有芙蓉丸,也無以救回廣陵數千病患。
因此,柳渡下決心研習醫理。他將廣陵疫事的病案一一整理,按發病時節、病程變化、症狀演變、藥效反應,分類歸檔,打算建起一部小小的病例庫。
更設立“病因簿錄”,請求醫館醫師,每診一病人,都記錄下病情緣由、變化、治療效果,以備歸納分析。
而顧步青和柳渡的交情,也在柳渡返回南越的這段時間,意外地親近了許多。
倒也源自一樁令人哭笑不得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