庵裡傳來一陣像是開啟了什麼機關的的轟隆聲,隨即便沒了聲響。
顧虛白正想探頭去看,忽地聽到鴇母道:“趙大人……您先……”
緊接著一陣壓低了的膩笑,聽聲那腳步回轉,正要往外走來。
顧虛白眼神一凜,伸手便將上官歧一把扯進了旁側的安樂齋,二人迅速躲到屏風後頭。
屋內昏黃,正當中一張紅漆描金大床,撐著厚重的紅綃床帷,在這朦朧陰影裡顯得格外豔俗妖冶。
上官歧伏在顧虛白耳邊低語:“要是她這會兒想回屋休息,我們可就完了。”
“你能別烏鴉嘴嗎?”顧虛白板下臉。
只聽那鴇母的腳步聲愈來愈近,卻並未在屋外停留,又漸漸隱沒。
顧虛白屏息靜聽,片刻後確定再無動靜,才緩緩松開握緊的拳,抬手欲推門出去。
趙大人……他回想方才鴇母對那人的稱呼,難道竟真是趙延?
顧虛白腦中思緒翻湧。
剛要出去,他餘光卻突然瞟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靜語庵中一閃而過。
那一瞬間,顧虛白心底彷彿有一萬只鷗鷺拍翅騰飛。
整個人不及思考,腳下便直直朝那人影大步沖過去。
“虛白!你幹什麼!”身後,上官歧咬牙壓低聲音追呼。
前方那身影似也聽到了動靜,腳步微頓,竟緩緩轉過身來——
顧虛白心頭猛地一跳。
柳渡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
他想過若回京城,也許真的會碰到這個人,偶遇平淡問候也好,在街上擦肩而過也好,哪怕是遠遠望見一眼,心裡模擬了一千種可能。
但獨獨沒有這一種。
他僵硬地回頭看去,這個人清瘦了幾分,看起來像是特意易了容,但他的嗅覺十分敏銳,一瞬間就識別出了。不會錯。
顧虛白渾身的血都幾乎要逆流回心髒,手腳冰涼。
這一瞬間,他只想到,這裡太過危險,隨時都會碰見其他人。
他沒有時間考慮,一把牽過柳渡的手,將他拽進安樂齋。
“你怎麼會在這裡。”顧虛白低聲問,聲音裡帶著一絲不敢相信,“這是什麼地方你知道嗎?”
柳渡的腦子仍有些遲鈍,他看了看顧虛白,又轉頭看向上官歧,像是忽然意識到了自己闖入了不該看到的場面,倒退一步,“……虛白?”
顧虛白沉默半刻,目光掃過四周帷幔低垂、旖旎曖昧的臥房陳設,以及那正在好整以暇望著他倆看戲的上官歧,登時有點頭痛。
只得簡短解釋:“衛祀死了,我們在查人。”
柳渡眼中浮現出不敢置信,但他心裡裝著其他沉甸甸的事情,張了張口,聲音有些發顫:“我娘……在這裡。”